“被定位就被定位,他們又奈何不了我們,如果追來我趕走他們就行了,有什麽關系?你自己剛才說的,又不是沒有痛覺,眼珠摘了就沒有了啊!”
小懷雀對著丈夫大聲嚷嚷發脾氣,她沒辦法把發信器取出來,能放進眼裡的一定是納米級的微型儀器,除了把眼球一起摘除別無他法,但他已經少了一條手臂,她不要他再瞎一隻眼睛,她不願意。
“雀雀,你先別生氣,聽我說,我知道普通人不是你的對手,但萬一下次再有實驗室的人跟來呢?如果他們在我們睡覺的時候偷襲呢?”
宗政謙單手捧著懷雀的小臉,他也不忍心逼他的雀寶寶做這種事,這對她而言太過殘忍,可是道理大家心裡都清楚,不可能真的一直帶著發信器,就算沒有其他實驗室的人來,這種跑到哪裡都會被立刻圍捕攻擊的日子只會讓兩人都陷入無盡的疲憊。
“你知道,我們沒有其他的選擇。剛才我說怕疼是騙你的,被囚禁的時候他們給我用了各種刑訊逼供的手段,我對疼痛早已經麻木了。你身體裡也有操控你人生的東西,應該最清楚這種被人拴住脖子的感覺,用一隻眼睛換取自由,我願意。”
他取下眼鏡,捏了捏鼻梁,略顯無奈地說:“雀雀,動手吧,就算少一隻眼睛我還是我。如果你不做,那我就自己挖出來。”
在懷雀眼裡宗政謙談不上固執,為人處世講道理,也很寬容,只不過面對那些重要的事,他每次做決定都有理有據,堅定不移,從在地鐵裡選擇不打開出口,和少數人一起直面被生吞活剝的危險時,她就知道,他是一個果斷而勇敢的人。
她沒有辦法說服他,她明白他是對的,要怪就怪她被好奇心耽擱了太久太久,讓她的心上人被害成這樣,就該她負起責任摘掉他的眼球,活該她不得不親手傷害最愛的人,總不能做個懦夫殘忍地讓他自己動手挖。
“好,我做,你抓住我的手別松開。”
宗政謙照著懷雀的要求握住她細瘦的手腕,深吸一口氣,對她點點頭。懷雀拿另一隻手按在他的左眼上,乾脆地把眼球連接眼眶的肌肉神經全部切斷,從眼眶內移出眼球,黏糊糊地托在掌心。
鮮血從凹陷的眼眶內湧出來,赤紅赤紅地往下淌落,讓他的臉變得血腥可怖。
他繃著頜骨,滿臉冷汗,胸口劇烈起伏,眉頭死死絞成一團,緊閉的口中發出輕微的“咯咯”聲,幾乎把牙齒咬碎,卻始終沒有喊出聲,只是在劇烈疼痛下無意識地用力,把懷雀脆弱的腕骨捏出了裂縫。
懷雀也忍著痛楚不吭聲,她讓他握住她的手,就是想知道他有多疼,現在她大概明白了,他疼到可以捏碎她的骨頭。
傷口的血很快止住,逐漸自我愈合,心疼如錐刺的懷雀還是強迫丈夫喝下杏仁水,僅僅為了加速康復減少疼痛的時間。她把摘下來的那個眼球綁在一隻路過的烏鶇身上,讓鳥兒帶著它遠遠飛走,迷惑追蹤他們的人。
她穿越時空來到過去,曾經無比自信,覺得一切盡在掌握,有她出現乾預,沒人能傷害他,他也絕無可能變成她的敵人,世界不會毀滅,他們可以永遠幸福地在一起。
現實教她認清自己的狂妄無知,在命運面前,個人的力量是如此不足為道,哪怕你身負這樣那樣神奇的異能,一朝夢醒,留給你的只有深深的無力感。
一步一步,他不斷靠近那個人,或許未來本是定局,無論她如何努力都無濟於事,能做的只有親眼看著所愛之人不斷失去,最終化為惡魔,一人與整個世界為敵。
“阿謙,你聽到教官說的話了,未來的你會將人世變成煉獄,我和他們一樣,任務就是殺死你挽救人類。”
懷雀仰著腦袋,用她沒有受傷的那隻小手,仔仔細細替愛人擦掉他臉上的血,對他甜甜微笑,就像他意識深處的小天使那樣,只是雙目水汽氤氳,常含淚水。
“我曾經對你說過,只要你不改變,我就一直喜歡你。我改主意啦,就算你變了,變成毀滅世界的大惡人,我也不在乎,也一樣愛你。不管你想做什麽,不論你做了什麽,我都會在你身邊,永遠永遠陪著你。”
“哈哈哈,你別鬧了,把世界毀滅了你怎麽辦?來日方長,我要帶你環遊地球,看遍世上美好風光,說不定以後還要生個小寶寶,叫你媽媽,叫我爸爸。”
血跡未乾,又有清澈的液體流下。
“謝謝,我也愛你,會永遠永遠陪著我的小雀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