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謙一愣,周圍的人也都看向他,這女孩為什麽把決定權給他?不過他在工作上習慣了拍板拿主意,倒也不覺得抗拒。
只是這實在是個艱難的抉擇,打開門讓大家出去意味著把危險也放出去,可能有更多無辜的人會死;不開門的話就必須和怪物一起被關在地鐵站,受傷的人得不到救治,他甚至不確定身邊的少女能不能把那些異形昆蟲全部殺死。
宗政謙環視了一圈,在人們期盼的眼神中沉重地說:“還是等下面的怪物都消滅了再打開吧,不能讓他們上去屠戮整個城市。”
女孩投向他的目光十分複雜,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既不是單純的讚同,也沒有反對,反而有些意外和探究。宗政謙還沒來得及向她詢問更多,被他一句話剝奪了逃生可能性的人群就開始騷動起來。
“憑什麽他說了算?現在這裡並沒有怪物,為什麽不讓我們先出去?”
“就是啊,還有很多受傷的人,延誤救治死了他能負責嗎?”
“我不管,我要出去!他要當聖人是他的事,我們不需要給他陪葬,讓我們出去!”
“對!讓我們出去!”
“對啊,我兩個孩子還在家等我,讓我出去!我要回家!”
宗政謙皺著眉頭神情堅定,面對怨恨他的幸存者們並沒有退讓妥協,但他身邊的女孩子卻沒有他這麽好脾氣忍受吵鬧的人群。
大家的頭頂突然傳來“砰砰”兩聲,天花板上爆了兩盞頂燈,玻璃碎片像下雨一樣落到人堆裡,眾人紛紛閉上嘴抱頭躲避。
“我說了讓他拿主意,不服氣的自己想辦法走好了。”
女孩木著臉,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她說完就拉起宗政謙的手往樓下走,並不理會上面的人做什麽。宗政謙感覺這個小姑娘從頭到尾都很鎮定,或者說麻木,好像見慣了血腥的生死場,面對那些不知道哪裡來的異形怪物或是掙扎求生的人群看不到任何感情波動。
她看上去不過十幾歲,就是一個普通女孩子,為什麽可以在斷頭流腸四分五裂的屍體前無動於衷呢?
宗政謙在下樓時留意觀察女孩,她個頭嬌小纖瘦,五官端正甜美,小圓臉上的嬰兒肥還沒褪盡,顯得十分稚氣,可總是沒什麽表情,眼神也不起波瀾,看著就有點呆,就像那種二次元的高冷面癱。
“你真的能一個人把所有的怪蟲殺死嗎?它們沒有從隧道裡追出來,如果有你和它們對抗有危險的話,我們也可以在這裡等政府派軍隊來。”
她再厲害,畢竟還是個小姑娘,在而立之年的宗政先生眼裡幾乎和他差一個輩分,終歸不忍心看她一個人冒險和那些恐怖的玩意戰鬥。
“對抗?”女孩側頭看了他一眼,“我不和它們對抗,我只是單方面屠殺它們。”
“……”
好拽!這台詞又拉風又中二,記下來以後用到節目裡去!敬業的製作人立刻拿出手機輸進備忘錄,一邊一心二用問女孩名字:“小妹妹,可以問下你的芳名嗎?”
“懷雀,懷孕的懷,麻雀的雀。”
女孩倒沒有隱瞞身份的意思,坦然地告訴了他,宗政謙不禁感歎她人如其名,那麽小一隻,確實很像小麻雀,揣兜裡就特別可愛。
走回站台上,地上躺著有一些受了重傷的人,四處彌漫著悲慘的氛圍。怪蟲沒有追過來,宗政謙細思原因,推測道:“它們在地鐵裡襲擊人之前把燈給毀了,現在也不追出來,果然是因為怕光”
“有道理。”懷雀讚同地點點頭,“那它們就不會追到這裡來,我就不用乾活了。”
不過宗政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轉而又潑了一盆冷水,“但是以我的猜測,這種攻擊性強的異形進化都特別快,因為需要不斷捕食,可能會迅速變異適應環境。”
這口氣淡定地像在說別人的事情,懷雀無語地側頭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一語成讖,他的擔心轉眼就成了現實。就在他們對話溝通的時候,受傷的人群中有人突然大聲喊疼,在地上痛苦地翻滾扭曲,周圍的人也不知道怎麽幫他好。
大家正覺得古怪,那人開始大口咯血,眼神發直,蜷成一團抽搐起來,詭異的情狀讓圍觀的人心裡發毛,下意識地想遠離他。果然那人腹部滲血,有什麽東西從裡面刺破他的衣服,幾根黑色的利刺伸出來,“哧啦”一下撕開後鑽出三隻五六歲小孩大的八足蟲。
它們個個通體烏黑,頂著和隧道裡的怪物一模一樣的大複眼,沒有翅膀和前足的夾子,只有尾針以及像螳螂一樣可怖的顎,渾身鮮血淋漓,鼓脹的腹部一動一動。
那個人已經不動了,從胸部到下腹被完全撕開,裡面空空蕩蕩一個內髒也沒有,全都被這些幼蟲蠶食一空,只剩脊椎和破碎的肋骨,以及掛在那兒的斷裂喉管。
幾隻幼蟲用後足站立,抬起前足和上半身,虎視眈眈面朝人群,在人們驚恐的目光中猛地高高躍起撲向他們,卻在半空中兀然炸裂,黃綠色的粘液混著肚子裡剛吃進去的內髒碎塊四下飛濺散落,惡心得讓人腸胃翻滾,簡直想把上個星期吃的飯也吐出來。
“這些……是幼蟲?”宗政謙捂住口鼻,一邊乾嘔一邊問。
“嗯,應該是吧,看來它們在人身體裡產卵了,你剛才不讓開門放人出去是正確的。”懷雀面無表情地說。
地上的傷者開始接二連三地喊疼,慘叫打滾嘔血,越來越多的小怪物要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