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房姐妹很鮮見有沈菲和沈有容這麽相像的。
並不完全是長相,而是如出一轍綿裡藏針的氣質。像一副異色的雙面繡,一面繡暖日明霞的花樣,一面著蘭池凝碧的色彩,針腳卻是出自一人的勻密工致。
“阿姨。”
許願一眼認出來坐在最中間的是沈有容,問了聲好。
“小願過來,阿姨好久沒見你了,都出落得這麽水靈了。”
沈有容笑著朝她揮揮手,沈詔眉尖微蹙,不情不願地松了手,把她送過來。
“你也看得太緊了,我是婆母,還會為難她不成?去吧,這裡都是女人,沒你的事。”
沈有容笑眯眯地讓沈詔離開,自己握了許願的手,拍拍身邊的位置招呼坐下,“你們看看,這是小詔媳婦。”
小姨撫摸著臂上一隻釧,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也笑了:“這樣一顆蔥兒似的女孩子,怪不得小詔喜歡。”
張阿姨瞥了兩眼就鋸了嘴,坐在邊上打理著自己那一頭秀發不說話了。
沈有容知她遲來,也沒有急著問原因,隻關心地問道:“吃東西了嗎?”
許願剛要點頭,肚子就叫了一聲。
滿座一時笑了,連忙著接茶送水的傭人也是欲笑又止的樣子,邊上的張阿姨更是扇著蒲扇,目露嫌棄。
許願倒沒什麽感覺,只是忽然想到,沈詔不願意跟她斷了不要緊,沈家上下沒幾個人支持這樁婚事,棒打鴛鴦不過是時間問題。
沈有容笑著撫了撫許願的發頂,眉目溫婉:“小詔估計也還沒吃呢,去陪他一起吃吧。咱改天再聊,嗯?”
“哦,好。”許願對美人媽媽有天然好感,見她不難相處,乖巧地聽了她的話。
沈有容把許願的頭髮理到耳後,就叫傭人帶她上樓。
夜色晴好,正是星臨萬戶,月傍九霄的時候。
許願跟著一個侍者在樓層間的連廊裡走著,隨口問道:“我睡哪裡呀?”
“小姐的房間在少爺隔壁。”
“那我堂姐呢?”
“是那位許薇小姐嗎?在前面樓的客房住下了。”
沈宅依山傍湖而建,中式建築回廊曲繞地搭建在岸邊,或有一二小樓涼亭延伸至去岸百米處。
許願朝那個方向望去,粉牆黛瓦,涉水而居,再遠處,湖波回旋,潮起潮落,對岸高樓萬家燈火隱隱綽綽。
“好遠呀。”
“那邊的客房是有一點遠,您要是想去找她,就當散個步了,白天走棚底下過去,十分鍾就到了,也不熱的。”男侍者回頭向她笑笑。
“這邊,少爺在等您了。”
沈詔換了件襯衫,又是一身的整齊乾淨,側顏如水墨幾抹,骨相清峻,烏發柔軟,坐在涼亭底下目視著她的方向靜靜等著她。
待她走到近前,他站起身,“有點晚了,叫他們熱了幾個小菜,將就吃吧。”
許願看了一眼,果然是小菜……碟子算準了兩個人的份量,小小一份,卻紅紅綠綠的擺滿了大半張石桌。
沈家比想象得還要富貴。
所以……她悄悄敲沈詔一筆,也不算什麽吧。
沈詔替她擺好箸斟茶,又親自盛了飯放到她的位子前。
“詔哥哥好賢惠。”
許願笑吟吟地拿起筷子,“每回家宴的時候,我媽媽就是這麽等爸爸回家吃飯的。”
沈詔聽她戲言,眉眼溫順,微微勾起嘴角,許願又支頤道:“不過要是自己洗手做的羹湯,才能說是真的賢惠。”
沈詔給她夾了一筷子菜到碟子裡,眼角垂了垂,笑意溫潤:“我不會做飯。”
“嗯……只是有點遺憾啦,我也不會做菜啊。”
許願過了飯點,沒什麽吃正餐的胃口,吃了沒幾口就想起別的事來。
“我想嘉禾了。”
沈詔抬起頭,就見她挑著米飯悶悶不樂道。
她不太想住在這裡,沈家一看就是規矩繁多的人家,不是擔心行差走錯,就是怕崩人設崩得太厲害被系統體罰。
說到系統,許願想到許久沒聽到它的動靜,下意識想呼叫,腦袋裡忽然一陣針扎的刺疼。
筷子啪啦地摔掉了。
“願願?”
沈詔傾身過來,手指抬起她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