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真的……要和我分手嗎？”

房間裡落針可聞，手表盤上規律的嘀嗒聲，像在給理事長的戀愛生涯做結束的倒計時。

他的心一點一點沉到谷底，兩人在一起的甜蜜時光如走馬燈般回閃，因為交往時間短，很快就閃完了，余下只剩無盡黑暗。

“理事長……”

“我不想聽！”

“閉嘴！你再不放手，我就報警指控你性騷擾。”

被老婆凶了，嚶嚶嚶。

孟星喬老老實實放開她，眉毛眼睛嘴巴皺成一團，如喪考妣。

“首先，不要再叫我寶寶、寶貝、恩恩之類，請和以前一樣叫我‘崔秘書’。其次，以後上班不要性騷擾，如果理事長動手動腳，或者管不住嘴巴，我會辭職。”

“好，我記住了。”某人拚命點頭，別說管住嘴巴，只要她不走，要他天天掃廁所也沒問題。

他絕望地等她下文，第三點要求應該就是分手，她說過好幾次不喜歡欺騙不喜歡說謊，好痛苦，如果把心剖給她看，她是不是就能原諒他？

“那好，我下班了，理事長明天見。”

“……？”

孟星喬愣住，伸手想拉她，硬生生頓在半空，好險好險。

“恩……咳哼，崔秘書，崔小姐，請等一下，只有這些嗎？你沒什麽其他的，額……沒有其他要求了？”

允恩頓住腳步，沉默兩息，背對著他說：“我昨天換下來的衣服在你家，洗乾淨明天帶來還我，謝謝。”

“哦，好的。”

她頭也不回地走了，態度不溫不火，冷淡疏離，但沒說要分手。

所以……這到底算什麽情況？他們還是不是男女朋友？

這個問題，就算去問崔允恩，她也答不出來。

發現真相的那一刻，她確實是想要分手的，玻璃心覺得受到欺騙，受到侮辱，受到巨大傷害。

她希望自己能像大屏幕裡那些酷酷的女主角們那樣，冷靜冷淡冷漠地丟出一句“分手吧”，帶著對渣男的不屑與鄙夷，瀟灑離開。

可現實教她做人。

高冷的冰山美人崔允恩小姐，發現喜歡的人欺騙她時，隻想哭。

好氣，好氣好氣，氣死了！TMD！

她沒法對他說分手，甚至沒能質問他指責他，多說一個字都可能會崩潰，會當著他的面哇哇大哭，會變成一個沒用的嚶嚶怪，破壞她孤高冷傲，山巔積雪的牛逼形象。

人要活得有尊嚴，她咬牙告訴自己，強忍淚水，迅速收拾東西，連夜逃離，回自己家抱著被子自由地哭。

為什麽那麽倒霉，好不容易真心愛上一個人，為什麽偏偏是個卑鄙的騙子！

他不是她的初戀，卻是她第一次陷進去，第一次兩情相悅，第一次鼓起勇氣走出自卑的繭，全心全意去喜歡，去對他好……

可是這個傻瓜那麽快就塌房了，可愛的背後都是陰謀詭計。

冷傲的小秘書戀愛經驗為零，這種程度的打擊，對她這個情場菜鳥來說，和彗星撞地球差不多，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連痛痛快快吵一架罵他一頓，她都做不來。

要說有多壞，他既沒有家暴，也沒有出軌，要說不重要，他的欺騙讓她恐怕再也不能百分百相信他。

而勉強和一個無法信任的人在一起，懷疑他的每一句話，這樣的焦慮疲憊人生絕不是她想要的。

放手吧，離開他，讓自己活得更輕松，讓他可以放棄她這個小肚雞腸的女人，再找一個不需要他費心思說謊設局就能追到的女朋友，對彼此都好。

命中無時莫強求，人不該去做自己不擅長的事，我還是不合適和別人談戀愛——自卑的玻璃心最終得出一個自我苛責的結論。

然而，好不容易穿上的盔甲，在次日他向她搭話的那一瞬間，“劈啪”皸裂，碎成粉末。

“請叫我‘崔秘書’。”

她說完這句話，傻瓜眼睛裡的光沒了。

他小心翼翼地央求，長篇大論地自省道歉，緊張不安地等待她的宣判，這個含著金湯杓出生的財閥公子，失去了平時的飛揚神采，謹小慎微，唯唯諾諾，看得她心酸。

她有什麽好的，值得他這樣。

“我愛你，你不愛我也沒關系，我可以單戀。”
“我不行的你都會，你不會的我可以，我會笑，還會油膩霸總的歪嘴呢，多好？”
“我們一起做飯比外面賣的都好吃，如果你願意，以後我常來，陪你做飯，幫你洗碗。”
“我從來沒有容忍你什麽，追求你的每一天，我都樂在其中。”
“將來有一天，我會追到你，把你變成我女朋友，所以我們沒有騙人。”
“他們看不上你，是上天要幫我，所以你不要生氣了。”

混蛋滿嘴花言巧語，沒一句真話，她傷心地想。

“恩恩去辦個簽證吧，下次休長假，我們去納米比亞，那裡的天空可以看到銀河系，星星多得數也數不清。”

護照她已經辦好，可納米比亞好像去不了了，可惡，那究竟是個什麽鬼地方，好想去一次看看啊。

“把我的衣服洗乾淨還我。”小秘書用這句話替換了原先準備好的台詞。

就你心軟，沒用的崔允恩！

她走出他的辦公室，脫力靠在門上，小聲罵自己，眼睛又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