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教學任務繁重,傅青枝又是景都區英語名師工作室大受倚重的核心成員,新學期工作室活動非常多,兩頭重擔,她忙得不可開交,周末經常窩在學校辦公室加班。
每天睜開眼便是矜矜業業搞事業,夜裡洗漱完畢倒頭就睡。
這樣昏天黑地一忙活,壓根沒時間去悲春傷秋。
直到三月中旬,公眾號把線上宣傳推出去的一周後。
那天照例開年級組集體備課會議,散會後年級組長趙婷叫住她,“青枝,你過來,我跟你說個事。”
傅青枝主動將老師們坐過的凳子回歸原位,收拾桌面上的茶杯與殘留的零食果核。
傅青枝聞聲過去,“老師,什麽事?”
趙婷是傅青枝入洛水中學以後,師徒結對時的恩師,也是區內著名行業領頭羊,在區內中小學英語教學這一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洛水中學的校長都要禮讓她三分。
趙婷對班上學生出了名的嚴格,傅青枝小她二十歲,年紀同她當年支教時帶過的第一批學生一樣大。
她對於晚輩要求高,對資質好的傅青枝尤甚。
愛之深責之切,越是嚴苛越是疼愛。
對於一直沒成家,以校為家的傅青枝,趙婷格外掛心。
在她心裡,青枝工作上靈得一點就通,情感上卻是張沒經驗的白紙,懵懵懂懂讓人放不下。
趙婷表情慣性的威嚴,語氣卻是溫和,“今天下午有課後服務沒?把時間騰出來。”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已經是她最柔情的時刻,一般人一般時候可見不著她這番模樣。
傅青枝忙按開手機掃了眼屏幕,正對著她密密麻麻的課表。
這是年輕老師逃不過的命運,注定被壓榨的青春——課多,雜事多,自由時間稀少。
不過還好,今天下午只有一節課,明天又是周末。
可以歇口氣了。
傅青枝搖搖頭,“沒課,在周二和周四。”
趙婷拍拍她肩膀,“行,今晚不在食堂吃飯了,你早點收拾收拾,下班坐我車去逛商場。”
青枝沒弄明白這是具體要去做什麽,但沒多問,依言落實。
她對趙婷,絕對的信任,她們有屬於她們的默契。
圈子裡,其實很多人都怕趙婷。
班上學生是全方位的敬畏她,同行小輩是畏懼她剛正不阿的性格,平輩同等資歷的教職工則是憂心於她過強的手腕和工作能力,單方面嫉恨她阻擋能力弱者出頭,因而抱團排擠她。
青枝初來洛中的時候,跟著趙婷聽課、上課,那會兒沒少被罵得狗血淋頭,頻繁改課件寫論文到半夜三更。
她那會兒也怕趙婷,怕得要死。
但並不是那種消極的心虛恐慌,而是擔心自己還不夠強大,能力不夠出眾。
她不想丟老師的臉,擔心無法給她爭光。
她心裡,對趙婷,埋著一片感恩的海洋。
從在師徒結對上將茶敬給趙婷那一刻起,她打心底就將趙婷當作自己的母親。
傅青枝很小時就沒了母親。
她始終記得,趙婷緊緊擁抱她時,沉穩地拍著她後背的模樣。
她無法忘記,趙婷說的那句:“青枝,以後就跟著我了。想成為名師,要帶著自己的學生去更高更遠的地方,勢必很苦,你能吃苦嗎?”
傅青枝的眼淚差點就掉下來。
她堅定地搖頭:“趙老師,我不怕吃苦。”
趙婷爽朗地喝完茶,深深看著她,笑著說,“那就好,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趙婷笑得中氣十足,頗有女中豪傑的風范,特別像傅青枝小時後看的電視劇中英氣逼人的穆桂英。
總之,和趙婷那種同甘共苦的情感,複雜且深厚,對於傅青枝工作後的人生來說,意義非凡,她很珍惜。
放學後,青枝下樓,在學校北門車庫出口等趙婷。
趙婷開著一輛白色的suv出來,外形大氣。
她摁下窗,喚青枝上車。
趙婷直接將車開到奧特萊斯停車庫。
下車後,目不斜視地上樓,帶青枝直奔三樓女性服裝店,一家一家地陪她試。
青枝裸腳一米六七的個子,體重九十八斤,偏瘦,衣架子。
加之氣質溫潤,很好搭衣服。
穿什麽都很合適,挑不出什麽毛病。
趙婷按照青枝的心意,自己的眼光,給她挑了幾條裙子,兩雙鞋。
青枝稀裡糊塗地提著紙袋,一路跟上。
吃完飯後返途,青枝終於問出自己憋了一晚上的疑惑。
“老師,是不是要上省裡的公開課啊?”
搞這麽大陣仗?
趙婷歎口氣,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青枝,“青枝,下班別談工作,生活是生活,小日子還得過,別全陷事業裡頭。”
青枝點頭,“老師說得是。”
趙婷發動車,乾淨利落開出去,說道:“明天早點起來化妝,打扮漂亮點,當然,你底子好本來就漂亮,不過人多漂亮點總不會出錯,明天早上我來接你。”
青枝微微張嘴,茫然地問:“老師,去哪兒?”
“你這個傻丫頭,上回報的那個女神節線下聯誼,你忘了?”趙婷側頭撇她一眼,“我有幾個優秀畢業生在向我打聽你呢,其中有個格外積極,你明天別含蓄,好好挑,周琴說各行各業的男士百裡挑一的優秀,我沒參加過,不知道她說的是不是真的,反正你盡管挑喜歡的,不喜歡拉倒,不將就,別委屈自己。”
周琴是工會主席,這次活動的內部組織人員。
還有這個事呢。
青枝想起來了。
她乾咳兩聲,低低地應道:“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