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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情書(1V1,H)》秘密
半個月前宋黎去過一次聽雨書齋。

門口看著依然冷清,陳雨繁悠然自得地坐在窗邊喝茶。

外面傾盆大雨,她身上濕氣很重,但衣服沒濕,比起兩個月前的狼狽,她這回幸運得多。

宋黎把傘收到門口的塑料桶,進來討了杯熱茶喝。

“我也不指望你能品出什麽味道,即將繼承百億遺產的人,也不會管這家店的死活。”

陳雨繁淡笑地問她,“說吧,來幹嘛。”

“來拿傘。”

“你不是放門口了嗎?”

“門口那把是我自己的。”宋黎說,“我來拿兩個月前許辭落在這裡的那把。”

過去八九十天了,一把五六十塊錢的雨傘能讓她惦記到現在,陳雨繁也是猜不透她的心思。

“解決了張默,接下來會是誰?”

宋黎問她,“你希望是誰?”

討厭她的人多,但真正得罪她的人不多,何況出國前宋禕已經替她解決不少,像張默這樣的漏網之魚只是少數。

“我怎麽知道。”陳雨繁只是她請的店主,她半開玩笑地說,“我總不能希望你把你的檢察官也送進去,我猜你當時對他應該是又愛又恨的。”

宋黎落在茶杯上的眼神很空洞,外面的雨下得暢快淋漓,但她並沒有感覺到舒服。

“我恨他什麽呢?”

“恨和愛一樣很難找到理由,硬找的話也有,但基本上沒有邏輯可言。你的心理醫生應該也跟你說過,治愈不了的抑鬱症患者會因愛生恨,也能為了減輕心裡的恨意強迫自己去愛不該愛的人。但這兩種情況都是痛苦的。”

“你說的那不是抑鬱症,是有點神經病了。”宋黎這時才牽起唇角,“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們阿辭聽了會難過。”

“我也只是開個玩笑,你好了我當然高興。”

宋黎看到她在看一本閑書,“這是什麽?”

“講人格分裂的。”陳雨繁拿給她看,“前幾天和那個小警官聊天,聽說他們警局原本有個很好的苗子去當了臥底,結果第二人格出來叛變了。人生的軌跡大多時候是失控的。”

宋黎不感興趣,“你對這種奇奇怪怪的病症涉獵可真廣。那個小警官是嶽風?他怎麽又來了?”

想起幾個月前他們鬧得可是很不愉快。

陳雨繁笑而不語,隻語氣悠然地開口:“誰不愛姐姐呢。”

助理已經在打電話催,店員把雨傘裝好拿出來,宋黎馬上就要走。

陳雨繁問她:“你不是說不希望他的愛是因為愧疚嗎?九年過去,你的驕傲妥協了嗎,也舍得這份愛變得這麽不純粹?”

許辭遲早會知道這件事,早一點晚一點都一樣。

她不在的時候,他自己去查證,發現一件件她曾經自以為是掩護好的真相,都是她離開他的理由。

如果非要深究,根本找不到對錯。十幾歲的她承受不住那些詆毀,他的青澀也沒有辦法替他證明那些埋在心底卻洶湧的愛意。

宋黎握緊了手中的那把傘又松開,唇角帶笑,“那你就當我已經病得不輕吧,我現在只要他愛我,哪種方式都可以。”

在莫斯科那年宋黎做過各種治療,但沒有任何效果。

她是醫生見過最不像有抑鬱症的人,但也是最頑固的病人。

宋禕帶她換了五個醫生,第四個是最有耐心的。每次去她的辦公室都放著一瓶鮮花,每天都不一樣。

醫生說那是她丈夫送的,他為她種了一片花園。

“我的丈夫是生物學家,性格很悶,也不喜歡和人打交道,大家都說他孤僻難相處,但其實他是個溫柔的人,他甚至給收集的每一片葉子都取了名字。”

醫生送了一片給她,“這是薇拉。”

“薇拉?”

“是的,信念的意思。”她笑著說,“有的時候,愛人就是你的信念。我看到你手腕上紋了兩個字母,xc?那是你喜歡的男孩子嗎?”

抑鬱症到後期會有自殺的傾向。

宋黎沒有,她只是單純地吃不下飯,體重一天天地往下掉。明明她也不想這樣,但不知道為什麽控制不住自己。

她想,假若有一天她真的傻到要自殺,看到許辭應該還是會舍不得。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可以討厭的東西,但只有許辭是她最喜歡的。

“不是。”宋黎垂下眼睫輕聲回答,“他也是我的薇拉。”

……

宋黎睡覺不規律,時常斷斷續續地睡三四個小時又醒過來,循環反覆。

這是她睡的第一個整覺。

夢裡她回到了遇見許辭的那一年。

從家裡跑出來的那一刻腦袋空白,街上都是陌生人。

她無處可去。

只知道再跑十公裡就是姑姑的醫院。

沒有人在極度無助的時候不渴望擁抱,哪怕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把許辭撞倒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糟了。

少年的書包散亂一地,懷裡的貓受到驚嚇又跑了出去,他揉著手肘站起來,眼神特別冷。

看到她的腳,表情微怔之後隻問了她一句話:“不疼嗎?”

神經麻痹已經感覺不到疼意。

她跑了十公裡都沒覺得疼,當他的手碰到腳背的那一秒,卻疼得發麻。

“我帶你去醫院。”他皺起眉。

宋黎原本就是想去醫院找姑姑的。但那天她聽到了她和鄰居吐槽,說家裡住了個小狐狸精,也不知道大狐狸精什麽時候把她領走。

風把她的身體吹得單薄,喉嚨中的澀意難掩,宋黎下意識地搖頭說不要,算了。

許辭皺眉,讓她回家,她也不回。叛逆至極,還很難纏,許辭心軟幫她用碘伏消毒,之後她就像那隻貓一樣纏上了他。

但宋黎比那隻白貓要聰明一點。她是隻狐狸,知道怎麽迷惑他的心,怎麽讓他惱羞成怒。

“你要纏著我到什麽時候?”

許辭很凶,她應該怕得要死,但知道路燈的光線再弱一點之後,她就開始捉弄他了。

“你再往倉庫躲,我就不給你上藥了。”許辭抓著她的腳踝。

巷子裡有個廢棄的小倉庫,很小,隻容得兩個人和一隻貓。

裡面很暗,還有很多灰,許辭每次看她躲在這都要皺眉,和那隻討厭的貓一樣。

宋黎幫他用手機照明,腳上的髒東西都擦乾淨,碎石子一顆一顆地挑出來,碘伏抹上去時她疼得往回抽,許辭用力拽住。

“別躲。”這時他的眼神又柔和了一點,但還是很凶。

宋黎悶悶地說:“不躲的是傻子。”

他突然嗆回去,“不穿鞋的才是傻子。”

宋黎沒跟他說過她為什麽跑出來,就像她從來不問他為什麽放學總要在這裡偷偷喂貓。

在青春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許辭以為她最大的秘密就是個叛逆的壞女孩。和父母吵架、離家出走,可能還會和社會上的一些小混混早戀。

只要是他放學經過這裡,總能看見她在這。有的時候穿了鞋,有的時候沒穿,腳上的傷明明快好了又開始流血。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不愛惜自己雙腳的人。

最後那天,有個小混混問她想不想去網吧打遊戲,宋黎說好啊,但又執拗地站著不肯走,像是在等什麽人過來。

前幾天晚上許辭凶過她:“你要是不想這雙腳好,下次也別讓我帶藥過來。”

他經常說這樣的狠話,但從來沒有食言。他說他會照顧她到傷好。

過了兩天她才茫茫然地意識到其實那天他說得很認真。

“我不是每天晚上都從這路過。離家出走也不是很酷的事情,從這出去左拐四百米就有藥店和醫院,附近的小混混和你搭話你不要理,給你的口香糖也不要接,鬧完脾氣就回家。”

他第一次和她說這麽多話,只是她沒聽出來這是告別,“宋黎,自己的身體要自己愛護。”

為了追那隻貓,他曾經背著她從巷頭穿過巷尾,但是走的時候隻提醒她,穿上鞋才能走更遠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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