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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人間尤物》凶案現場。
凌晨三點。

車窗外雨勢漸大,伴著震耳欲聾的閃電,漆黑夜空似一根猛烈抽甩的藤編,撕裂開一條條駭人的光痕,凶悍無比的巨獸正張著血盆大口吞噬萬物。

路邊,樹下,寬敞車廂,寂靜無聲。

白衣少年醉眼迷離的癱坐在駕駛位上,手心胡亂抹開玻璃上綿密的水汽。

他雙眼空洞,呆看著不遠處的某棟高級公寓,那個盯過無數次的房間。

屋裡是黑的,熄了燈,床上的人大概已經熟睡。

今晚她是一個人麽?

還是身側有小叔陪著,亦或是正樂此不疲的享受著某種極致愉悅。

“...你在看什麽?”

薑寧昱側頭看去,小兔子眼窩深紅,看那摸樣已然上頭。

神色不及之前那般警惕抗拒,反倒有幾分小寵物嬌弱撒嬌的憨態。

“沒。”

他淡聲應著,低手摸煙時,耳邊晃過不久前在包廂裡那段無聊又有趣的對話,他下抿唇角,沒忍住笑出聲。

半小時前。

冷不丁收到出台邀請的夏晚腦子徹底宕機,可想到經理提過出台費翻倍這事,她靜默好長時間後,不情不願點頭。

為了錢,她連陪酒小姐都做了,現在還矯情個什麽勁?

薑寧昱起身,她穿著毛絨厚重的玩偶服跟在後頭,走過長廊,她似想起什麽,加快步伐追上去,從毛爪戳他精瘦的腰。

“喂。”

“什麽?”他回頭,臉色極差。

小兔子醉眼惺忪的問:“我...要換衣服嗎?”

“不用。”

她微微愣神,“嗯?”

他沉默的看了她幾秒,順手將剛抽出還未點燃的煙插進兔耳朵的縫隙裡,笑容惡劣至極,“我今晚要的是兔子,不是你,懂了麽?”

“...”

暴脾氣的夏晚分分鍾想掀桌子拍在他臉上。

意思是,她這花容月貌的絕色美人竟連隻兔子都不如?

媽的,人渣!

————

車窗外一閃而過的雷電迸發出刺眼的白光,剛好拂過他唇角未脫的笑意,明朗且炙熱。

夏晚低頭看他夾在指尖的煙,兔爪伸過去,攤開了放在他面前,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要什麽?”他輕佻眉角。

“煙。”

薑寧昱輕哼,冷聲回懟:“兔子抽什麽煙?”

“那是你孤陋寡聞。”

夏晚被醉意纏的略顯疲憊,歪頭靠在座椅上。

微卷的長睫被車內暗沉的光映照出弧形陰影,未被口罩遮蓋的鼻梁上方,正中央位置有一粒很小的黑痣。

醉酒後,她的話明顯比之前多,更比之前大膽。

“兔子不僅會抽煙,還會睡覺,會親吻,會做愛,還會...”

聲音戛然停滯,他低身湊近,滾燙鼻息似羽毛般飄過她的睫毛。

夏晚睜開眼,他的臉赫然出現在眼前,分毫的距離,曖昧撩人。

“繼續說。”

他笑起來,低音環繞,“還會什麽?

夏晚失散的瞳孔始終無法聚焦,倉皇失措的直起身,後背緊貼車門。

作惡後的薑寧昱冷眼看她各種慌亂,隻覺索然無味,手裡的煙精準上拋,叼進嘴裡。

“嘖,裝的挺純。”

然後,他深吸了口,又將點燃的煙順手遞給她,“來,讓我見識下,小兔子怎麽抽煙。”

夏晚默然盯著敵方那張乖張帥氣的笑臉,又看向他手裡燃起火光的細煙,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說多了話。

這些個有錢人家的少年,或多或少都有些變態的心理缺陷,喜歡以玩弄及傷害別人為樂,她不確定眼前的這人是否也是那隻暗藏殺機的溫柔綿羊。

她識趣的認慫,“我說笑的。”

“說笑?”

少年深邃的黑眸鋒利無比,似一把尖刀直直插進她軟弱無力的胸腔。

他勾起唇,笑容清澈,“說笑的後果,通常很糟糕。”

尾音落地,他眸色陰沉的猛撲上來,醉酒後全身乏力的夏晚毫無招架之力,想掙脫又礙於身上笨重的兔子裝,幾番掙扎下反倒被他控的死死的。

“你...”她腦子太亂了,聲音也軟的不成樣。

覆在她身上的少年呼吸聲極重,好似在極力壓抑什麽,他將車內唯一的光亮遮蓋嚴實,看不清他的臉,隱約只能看見那雙陰森駭人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她。

夏晚沒來由的一陣心悸。

夜裡三點的街邊,四下無人,大雨天,車廂內,孤男寡女,這一長串詞組匯聚,妥妥的雨夜凶殺現場。

她有些絕望,也無比惆悵。

早知道她今晚會長眠於此,她就該提早將那群陰魂不散的高利貸一把火燒乾淨,再燒了夏振海那坨垃圾的豪宅,順便將養他金絲雀以及不要臉的孽種一同消滅。

至少在死前,她能確保媽媽今後有安穩日子過。

夏晚瞄了眼暗無天日的窗外,風雨交加,雷電劈天,這黑燈瞎火的深夜,怕是叫破喉嚨都沒人聽見。

愣神間,口罩突然被人扯開,她驚慌的扭頭躲,卻被他用力掐住下巴,強迫同他對視。

夏晚頭皮猛然炸裂。

她還是在校生,這所破會所離學校近,學校裡又多是混吃等死的富家公子,保不齊被人認出,那她還不分分鍾被學校開除?

寂寥的街邊,一輛大型貨車飛馳而過,明亮的車燈滲進車窗內,暗淡幽光輕飄飄的點燃她似水般澄亮的眼睛。

薑寧昱視線恍惚,有幾秒的失神。

正面看清她臉,即使光線黯淡,這隻兔子也的確是個明媚招搖的美人胚子。

這樣看,不完全像她。

兔子的五官更為精致嬌媚。

可靜止狀態下,那怯弱無力的眼神同他記憶中的畫面一模一樣。

他唇邊燃起笑意,看她瞪著眼躲無可躲的鬱悶樣,莫名來了折騰人的興致。

“小兔兔,你害怕麽?”

少年喉音很沉,邪惡的像極殺人魔,冰涼的指腹輕輕滑過她唇,緩而柔的撫摸輕易加速她的心跳,她覺得胸前難纏的撞擊聲快要震碎自己的耳朵。

“我...唔嗯!...唔唔!”

她剛出聲,便被人下狠力捏住下巴,殘暴的擠弄,泛白的嘴唇窩成小小的可愛的圈型,看著略顯滑稽。

這人看似高挑纖瘦,壓上來卻跟千金頂似的。

她掙脫不開,隻眼巴巴的看他仰頭猛吸口煙,沒吐,低頭湊近她團成圈的嘴,隔著呼吸相聞的親密距離,慢悠悠將煙霧吐進破口裡...

煙直直嗆進喉嚨,她使命別開臉,咳的肺都要炸了。

“咳、咳咳、咳。”

她雙眼泛起水光,狼狽的抬眼,黑發少年咧唇笑的正歡。

夏晚隻覺體內燎原的怒火正在火速衝破某種無形的屏障,剛還癱軟失力的小女人不知哪來的力氣,兩隻兔爪死死纏住他的脖子,他措不及防,被她勾著身子下壓。

“嘶...”

肩頭被人狠咬一口,下了重力,尖利的牙齒深深陷入皮肉裡。

鑽心撕肺的那種疼。

夏晚也不戀戰,咬完便將他狠推到一邊,他整個人沒晃過神,失魂的跌回駕駛位。

她迅速直起身,一個兔掌軟綿綿的扇過去。

“去你丫的神經病!”

裝純裝乖一整晚,這會才是最真實的自己。

說完也不等他給回應,她光速整理口罩,晃著笨呆的玩偶服,轉身一頭扎進大雨傾盆的黑夜。

毛茸茸的白色人影被傾注的雨水逐漸吞沒,直到消失無影。

薑寧動了動被咬疼的肩膀,扯開衣服看了眼,清晰可見的牙印,還在往外滲血。

他側頭點煙時,扯唇笑了聲。

兔子急了。

是真會咬人。

——————

距離學校50米的街邊,一輛黑色悍馬停靠在樹下,駕駛座的黑發少年穿著明亮的橙色衛衣。

他眯眼小歇,副駕駛上那隻蹦跳的小兔子奮力越過障礙,邁著小短腿撲到他掌心,他似感覺到它的存在,摸它毛絨絨的耳朵,溫柔的展露笑顏。

“——昱哥!”

副駕駛位忽地被人拉開,一個理乾淨平頭的男生笑眯眯的出場。

薑寧昱熟睡被吵醒,煩躁的想罵人,“吵什麽,老子不聾。”

唐潛被他凶習慣了,如無其事的坐上副駕駛,絮叨的說個不停。

“聽你說要來接我,我上課都沒心情,晚上吃啥我都想好了,江南樓,香酥乳鴿,媽的,那味道絕了。”

薑寧昱啟動車,淡然的瞥他,“你家鬧饑荒麽?餓了八百年才放出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老頭子,非要搞什麽軍事化訓練,零花錢少得可憐就算了,還不準我逃課,缺一堂就打斷我一條腿,我他媽真被他練廢了。”

薑寧昱跟他一起長大,自然對他家的事了如指掌。

記憶最深的是唐潛18歲生日那次,唐少爺大手一揮,在北島市最奢華的酒吧搞了個生日趴。

剛過夜裡12點,唐潛的爸直接喊了一車兵跑來搞突擊檢查,酒吧大燈亮起,唐潛喝得醉醺醺癱在沙發上。

他到現在還記得唐爸那張陰森可怕的臉,直接差兩兵將人抬出去扔在馬路邊。

“行,今晚我請。”

唐潛投以感動的淚眼,哽咽著說:“還是昱哥最有人性。”

“人性?”

薑寧昱順手將懷中的兔子扔給他,惡聲道:“我天生缺這玩意。”

唐潛一想到他瘋起來折磨人的手段,打了個寒顫,低頭看向軟糯的小兔子,好奇的問:“這兔子長不大嗎?我一年前見到時就這麽大。”

“你見到的這隻,是它重孫的重孫。”

“...”

唐潛心底一陣惡寒,“...之前那隻被你做成麻辣兔肉了?”

他斜眼淡淡的掃過去,無聲的壓迫。

唐潛不敢接他的死亡凝視,自然的轉移換題,“蔣焯要回來了,你知道嗎?”

“知道。”

談及此人,他嘴角勾起愉悅的笑,“下月初。”

唐潛暗戳戳的搓手,笑容滿面,眼底全是對美好明天的憧憬,“你說我人生多美妙,有個瘋人院出來的你,再加個心狠手辣的小蔣爺,北島市我還不橫著走?”

薑寧昱冷冷一笑,輕咬字音,“瘋人院?”

“...”

唐潛認慫第一名,裝模做樣的朝嘴上猛拍兩下,“我自覺掌嘴。”

他習慣了這家夥的油腔滑調,懶得搭理他,一腳油門下去,剛起個速,唐潛就在旁邊急吼吼的雞叫,“沒煙了沒煙了,麻煩老板路邊停下。”

唐潛下車,飛奔跑向路邊的便利店。

薑寧昱萬般無聊,剛擼幾下兔子,抬眼就見一個嬌俏的身影迅速竄過車頭玻璃。

她穿著利落的深咖色長風衣,微卷長發高高扎成馬尾,側臉從他眼前一晃而過。

他直起身,眉間微皺,肩膀處還未消退的牙印隱隱泛疼。

隔著車窗,他見小女人推開便利店的門,一把揪住正買單的中年男人,不由分說衝上去就是一頓暴打。

男人沒反抗,眼鏡打爛,臉上掛了彩,狼狽不堪的逃出便利店,女人不依不饒的追出來,被身後穿便利店製服的圓臉姑娘死命拉住,硬扯回便利店裡。

沒過多久,看戲看到飽的唐潛返回車上,一臉大寫加粗的震撼。

“我操,夏晚學姐果然名不虛傳的狠,真他媽的刺激。”

薑寧昱呼吸輕顫,不動聲色的看他,“夏晚?”

“害...你壓根不來學校,當然不知道這些。”

唐潛壓低聲線,“這個夏晚,有點東西的,絕對是學校一等一的名人。”

他回想起那晚那雙飽含濕意的眼睛,咽喉輕微發緊。

“說來聽聽。”

“她好像是那個國際經貿系的系花,漂亮身材好都是其次,主要那脾氣出了名的火辣。”

他在學校混得開,小道消息多,一說起八卦就賊來勁,“我聽說就她大二那年,院裡有個教授給她發騷擾短信,她隔天把信息打印出來貼在學校公告欄裡,沒過多久那人就被學校開除了。至此之後,她身邊連一隻公蚊子都沒有。就那狗脾氣,誰惹誰不找死?”

薑寧昱笑了。

想起那晚扇過來的軟綿兔掌,到真不像個柔軟姑娘該有的作風。

“學姐..”

他嘴裡念叨著,眸底燃起灼熱的瘋氣。

有點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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