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山距離西且彌皇城東南不足七十裡,因形似巨蟒盤臥而得其名,此處山巒綿綿,仲夏時節,山脈披蓋萬千綠絨,柔和了棱角,倒不顯得崎嶇,可這寒冬臘月,萬物俱蕭條,金石崢嶸,枯木叢生。
湛衝一行人策馬行至山腳,棄馬上山。
田嬰一手撐著腰,墊著腳,咬著牙一瘸一拐才勉強跟上,衝著前面那人不解道,“走了半日,此處連個人影都沒看著,何必勞煩殿下親自跑這一趟,著人來不就是了。”
可前面那人連頭都未回,一徑快步走著。
見那人連個眼神都吝於給,田嬰也只能略尷尬地衝身後兵衛叫嚷兩句,讓他們別偷懶快跟上。
再行了兩炷香時候,只見雲深處,一座幽靜庭院稍稍顯現。
到了近前,湛衝先停住身形,田嬰正要上前叫門,便被湛衝抬手製止,又聽他吩咐道,“別鬧出動靜來,帶人將這裡圍起來,沒我的令,誰都不準進來,也不準放任何一個人出去。”
田嬰得令,帶人鋪排開來。
湛衝心下有疑,遂上前叫門,可並無人應答,院門也並未上鎖,他徑自推開,走了進去。
這私邸建在名山之中,古樸尋常,並無一絲遺世獨立之感。庭院前散養著幾隻吵鬧的蘆花雞,角落幾叢乾枯藤蔓,這裡便與世間任何一處民宅無異。
廳堂門大開著,他不便登堂入室,尋了偏門入到內庭,不想後面竟別有洞天,與前庭的古樸守舊不同,後庭意趣幽幽,形似琅嬛。
回廊錯落,飛簷重脊,明堂的後身,錯落懸掛著竹簾,兩兩相隔二指寬,簾角垂金鈴,細碎的微風拂過,鈴聲叮咚。
西北面有不小的蓮花池與一軒花圃,可惜當下時節不對,若是仲夏,水陸草木之花盛行,便可作人間仙境。
“這位郎君,不知有何貴乾?”身後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湛衝回首,見來者是一跛足老叟,不動聲色上下打量一番,拱手行禮道,“恕晚生唐突失禮,只因方才在門外久扣不開,於是不請自入,還請老人家見諒,實因晚輩目下正在尋一位在山中隱居的溫先生,不知老人家可否為晚生指點迷津?”
老叟一臉平和回道,“郎君卻是找對了地方,這裡乃青苑,正是溫先生居所。”
“不知先生何在?”
“郎君遲來一步,先生去歲已遐升,老朽拾先生恩德,如今留下為先生看門守院,直待百年。”
湛衝聞言一怔,不想千尋萬找竟還是晚遲了一步,心頭不免懊喪,可面上卻不顯露,隻淡笑道,“如此真是不湊巧,想來是我與先生無緣。不過既然來了此處,晚生想去先生墓前祭拜一下,不知可否?”
老叟聞言面露難色,“郎君有所不知,先生生前交代過,身後事全全交由他的女弟子一人處置,連同點穴的位置,隨葬的物品,我們此等下人皆無權過問,想是先生清淨慣了,仙遊也要尋旁人找尋不到的地界。”
“先生身後還有傳承衣缽的弟子?”
“嗯,有一個女弟子。”
湛衝忽覺柳暗花明,連忙追問,“不知這位女先生如今何在?”
“原先一直在,左不過前幾日,被聖上派人請走了,不知所為何事,到如今也沒有再回來過。”
仙山僻靜,世外之人,竟不知山外早已改天換地。
他低眉順目溫聲問道,“敢問這位女先生名諱?既然晚生與溫先生無緣得見,倘若有幸找到這位女先生,也是一樣的。”
田嬰嘴裡叼著一支枯草,正抱胸靠在一棵大樹上,眼角余光見湛衝疾步從裡面出來,連忙一個手勢收了隊。
只見湛衝行色匆匆,田嬰忙踮著腳追上去,不想前面那人倏地頓住身形,轉身看著他,一臉寒霜,冷嗤道,“田大將軍,你險些壞了我大事,昨夜這頓打,不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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