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慈一路車開得都很快,火急火燎地趕回家,外套都來不及交給保姆阿姨,就先走向母親的房間。
“媽,你沒事吧?”
他推門而入,就看父親滿臉嚴肅地站在旁邊,而母親坐在床上,下半身蓋著被子,一副氣若遊絲的模樣。
他連忙走到床邊:“媽,你還好嗎,噴霧吸了嗎——”
床上女人閉眼不語,一旁時父冷聲開口:“還不是被你氣的。”
“我又怎麽了?”時慈看向一旁父親,滿臉不解:“你是說我今天回來晚了嗎?今晚宋氏年會,我去看看能不能拉到投資,剛那些投資人都對我的項目很感興趣,要不是媽說她身體不舒服,可能都已經談成了!”
“不要避重就輕,你能去談什麽投資,還不就是出去鬼混!”
時父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示意時慈不要再說下去:“自己不爭氣,家裡好不容易給你安排個那麽好的女孩子,你倒好,陽奉陰違是吧,在家裡答應得好好的,見了人家就說有女朋友,人家女孩子爸媽打電話給我們問怎麽回事,怎麽有女朋友還出去相親,你讓我們的臉往哪擱?”
“對啊,所以我有女朋友為什麽還要相親啊爸?”一提起這件事時慈也是滿肚子火:“你們到底對小寧哪裡不滿意,我們都談了七年戀愛了,你們還不相信我們真的是彼此相愛嗎?”
“女朋友,那算什麽女朋友。”提起女朋友三個字,時父臉上的表情更是慍怒:“高中的時候就拉著你早戀,搞得成績一塌糊塗,現在成了個天天出去搔首弄姿的舞女,以後結婚了能帶得出去嗎,你就跟別人說你老婆是天天出去跳舞給男人看的?”
“她什麽時候跳舞給男人看了!”
“你還敢頂嘴了是嗎!?”
“哎呀,算了……你們都少說兩句吧。”
眼看父子兩人之間的氣氛一觸即發,床上的女人才緩緩開口,用手握住兒子的手腕,將他帶著坐回身邊,“小慈啊,你是小輩,火氣不要那麽大,你爸也是為了你好,我覺得小寧漂亮是漂亮,就是性格太冷了,不會交際,跟不食人間煙火似的,你以後的媳婦,得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女人呐。”
“媽,現在都什麽年代了……”時慈面對強硬的父親還能說出幾句擲地有聲的話,面對母親的溫柔刀卻是根本沒有辦法,“她是跳古典舞的,那是國粹啊,高雅藝術,被我爸都說成什麽樣了。”
“你爸這人你還不了解嗎,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惹他生氣了什麽難聽說什麽,你別往心裡去。”女人安慰似的拍了拍兒子的手背,又話鋒一轉,“不過你說今天你去拉投資了,是真的嗎,沒和小寧在一起?”
時慈輕輕歎了口氣,實話實說:“她跟我一起去的,說是有點累,就在休息室裡休息。”
“有點累,身體不舒服啊?”時母臉上和善的表情頓時一僵:“你可別胡來啊,沒讓人家懷孕吧?”
“怎麽可能,媽您想什麽呢!”
直到此刻,時慈才隱約想起他們好像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做愛了,上次和宋持風喝完酒本來氣氛很好,他自己不爭氣,後來又忙著家裡的事,面都沒見上幾回。
想到那天他又情不自禁地歎了口氣,對雙親也沒了脾氣:“爸,媽,反正相親我是不會去的,既然您身體沒事,我就先回房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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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年會結束之後的一個周日。
休息日的教育機構總是忙碌,寧馥在工作室上了一整天的課,結束的時候外面已是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她從教室走出去,前台只剩下林詩筠一個人抱著一碗麻辣燙,正在嗦裡面的薯粉。
“下課啦?”
“下課啦。”
最近寧馥所在的舞團預定年後展開巡演,年前正在加緊排練。
她沒有時間再去思考兒女情長,宋氏這邊課程結束後,寧馥是一天也沒休息,舞團工作室和家三點一線,忙得頭暈目眩。
女孩子們相視一笑,林詩筠抽一張紙使勁擤了一把鼻涕,然後才說:“今天給你安排了一節試課,成人一對一的,排在七點半了,你吃完飯之後還有事嗎?”
寧馥從儲物櫃裡把自己的包拿出來,隨意地往肩上一甩:“沒事,那我吃完飯再回來吧。”
林詩筠:“行,對了,你看看你手機吧,剛一直在震。”
寧馥和林詩筠揮手道別,等電梯的時候摸出手機看了一眼。
微信上有一些消息,她點進去,就看頂端時慈的頭像旁邊綴了個紅點。
Sc:寧寧!
Sc:好消息
Sc:超級好消息!!!
Sc:你在上課嗎?
Sc:下課了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你
Sc:我們去吃飯!
電梯門緩緩打開,寧馥走進去的同時撥通時慈的電話。
電話立刻被接起,時慈的聲音如同六月的陽光,燦爛地透過聽筒傳了過來:“寧寧,有一個投資人找到我了!”
自上次聽宋持風分析完,寧馥都幾乎不抱希望了,現在一聽當然也是又驚又喜:“是嗎,什麽時候找到你的?”
“就今天下午!”時慈興奮異常,每一個字都好像五線譜上躍動的音符,“他們好像是一個新成立的公司,說是那天年會之後聽朋友提起我的想法,覺得很感興趣,讓我這陣子好好準備一下,下個星期把整個概念做一個PPT,去他們公司做個宣講,只要公司內部通過就能給我投資!”
“那你最近是不是又要忙著好好準備了?”
電梯開門,寧馥跟著人流走出去,就看見已經等在大樓門口的大男孩朝她揮舞起雙手。
“對啊,我怕我到過年都沒時間來見你,所以趁今天還能最後休息一下,就想著趕緊來找你啦!”
兩個人在大樓門口碰頭,時慈摟著寧馥往停車場走,一邊走一邊和她商量等會吃什麽。
寧馥很好奇地問:“如果你接受了投資,那他們會投多少錢給你啊?”
“我不知道哎,這個應該是看他們內部商定的結果吧,就是覺得我這個項目有多少潛力,他們公司內部會進行一個評估。”時慈想了想,又說:“不過應該至少都是幾百萬起投。”
“幾百萬?”寧馥吃了一驚。
“對於研發來說,幾百萬基本不是什麽錢啦,沒準後續還得追加。”
他說著便美滋滋地開始展開對未來生活的暢想:“到時候我就可以去找人,組成團隊,實驗室,如果這個產品能順利做出來,我家有工廠,人工也都是現成的,只要更迭產品線就可以直接投入生產。”
到時候他把家裡的廠子扶上正軌,爸媽也會對他改觀,不會再總覺得他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孩,企圖控制他的人生。
他又說了好多,有關於自己的,也有關於他和寧馥的,一路上兩個人的手都十指相扣,緊緊相握。
他幫她開門的時候低頭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從後摟住女朋友的腰,在她耳邊輕聲問:“寶寶,我好想你啊,今晚我不回家了好不好?”
最近的事情總是一樁樁一件件連在一起,他和寧馥也總是陰差陽錯。
從上次他去麓城出差前,他們就沒再做過。
時慈和寧馥同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一想到等一下能和她度過一夜良宵,兩條腿中間的東西立刻就有了反應。
寧馥後腰被輕輕頂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她怎麽可能不知道那是什麽,立刻回頭有些抱歉地說:“我等一下工作室還有一節試課,已經答應了的。”
大男孩低下頭在女友臉上用力親了一口,“沒事啊,我陪你一起去,試課一般也就二十分鍾吧。”
一般教育機構都有試課這個環節,能讓新生感受不同老師的教學風格,再進行一個雙向選擇。
試課是免費的,相對應時間也短,一般二十分鍾到半小時不等。
寧馥笑著點頭,然後兩人就近找了一家西餐廳吃了飯,再一起回到工作室。
時間約的是七點半,他們七點十分就到了。
林詩筠還坐在前台,看了一眼時間說:“估計還沒那麽快,你們先坐著等會吧。”
寧馥應了聲好,才想起自己走之前忘了問關於新生的情況。
“是什麽樣的新生,女生嗎,多大年紀,有沒有基礎,想學什麽舞種?”
她回憶了一下林詩筠的話,發現除了知道是個成年人之外,目前完全是一無所知的狀態。
提到這個事,林詩筠也想起自己還沒介紹。
不過她沒去翻專門拿來記錄新生試課的記錄本,只是把眼神往天花板上拋,回憶著說:“男的,大概三十不到,沒有基礎,因為之後要參加社交場合,需要突擊一下華爾茲。”
“男的?”時慈一聽,頓時有些不樂意地皺起臉來,“寧寧教男的跳舞?還是三十多歲的男的,還是華爾茲,寧寧都沒跟我跳過華爾茲!”
“什麽三十多人家三十不到好吧。”林詩筠白了時慈一眼,“大兄弟,你收收醋勁行不行,雖然我們寧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大美女,但工作就是工作,得虧寧不是男科醫生,要不然你還活不活了?”
時慈:“……”
寧馥看時慈被懟得啞口無言忍了忍笑,“可是我也不是特別會跳華爾茲,畢竟我主修的是中國舞,你要不然問問惠欣?”
“那你就說到點子上了——”林詩筠一拍前台桌子,“這人我們都認識,而且他說跟你比較熟,上你的課不會緊張,所以指名想試你的課。”
都認識,比較熟?
還指名想試她的課?
寧馥愣了一下,就聽身後電梯門‘叮’地一聲緩緩打開。
大概因為不是工作日的關系,宋持風身上並沒有像往日那樣西裝革履,裡面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外面套了一件深棕色的毛呢風衣,整個人看起來肩寬腿長,如同剛從某時尚雜志的封面中走下來,比例極好的模特。
他坦然地迎上同時投向自己的三道視線,走到已經完全愣住的寧馥身前,朝她友善地伸出手。
“寧老師,請多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