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說罷微微欠身,示意她先行一步。
櫻招原本還想多問幾句,視線中卻看到離霜帶著兩個清俊少年款款走來,對方一早便看到了她,見她看過來,頓時一臉興奮地衝她打了聲招呼。
正打算回應,櫻招的目光卻落在離霜身後那兩個少年身上——那不是她昨日挑走的那對雙胞胎男伶嗎?臨走時離霜還很坦然地說她今日耗費太多靈力,要兩人一起伺候她才夠她采補。
眼見著離霜馬上就要走近,櫻招驀地意識到賀蘭宵還站在自己身後,萬一離霜嘴上沒把門,把她昨日逛了男伶管之事抖出來,那她可就完蛋了。
於是她一下便把那和尚拋到腦後,提步直奔離霜走去。
走到半道,她才回過身對著賀蘭宵正色道:“你且自己逛著,我與東極門的離霜仙子有要事相商,待會兒我自會來尋你。”
“是,師傅。”賀蘭宵點頭稱是,果然沒再跟過來。
目送著櫻招朝著一劍修模樣的女子走近,直至停下,賀蘭宵才轉過身,循著緩緩走遠的住持追過去。
沒曾想那和尚看著走得慢,卻暗自使用了縮地之術。賀蘭宵從大廟一直追至後院廂房才將他追上。
“施主追至此處,可是有惑要解?”後院回廊曲折,站在回廊上的住持亦是一臉禪意。
空氣中滿是凝神靜氣的檀香味,賀蘭宵的心卻靜不下來。他當然有惑要解,卻不知從何問起,思忖半晌才問出一句:“大師方才並未認錯人,對嗎?”
住持看了他半晌,才不緊不慢地開口:“是,櫻招施主命格特殊,的確是令人過目不忘。她看起來絲毫未變,貧僧卻不是曾經那副模樣,認不出來想必也是正常。”
“她……曾來過此地嗎?”
“多年前的確是來過蔽寺。”
“你見到她時,她的身邊是不是跟著一個戴面具的男人?”少年問得有些急切。
“是。”
這般肯定的回答,讓賀蘭宵有些不敢再問下去,但寺門口住持看他的那一眼,卻令他十分在意。
一陣風將頭頂上長勢正好的楓葉吹落下來,剛好落在院中央的鏡池中,池面被染成一片火紅,顯出豔麗的色澤。真相隨著黃昏一起迫近,賀蘭宵看著境池裡漂浮著的燦爛紅葉,輕聲問道:“大師既然未將櫻招認錯,那是,將我認錯成別人了吧?”
住持並未立馬回答。
橘色的天空沉穩地壓在院牆上,少年問出了他最想問的問題:
“我和那個男人,是不是很像?”
*
櫻招行至離霜面前,自覺危機解除,才看著她身後那對雙胞胎男伶笑著調侃她:“看來你昨晚過得還不錯,都帶出來遊山玩水了。”
“是挺會伺候人的,”離霜大方一笑,“你呢?我方才見你身後跟著個少年郎,那模樣可真俊,你從哪裡尋來的?”
櫻招笑了笑,老實道:“是我弟子。”
離霜的確聽說過櫻招於兩年前收了個親傳弟子,那少年在仙門比試之中表現甚佳,可謂驚才絕豔,但這幾年她一直在外歷練,各大仙門之間的比試從未去觀看一二,因此一直無緣得見。
今日這一瞥,聯系起昨日櫻招的表現,也難怪她挑來挑去一個也看不上。
有這麽個徒弟每日在面前侍奉著,自然看誰都是俗相了。
二人又沿著寺廟平台走了大半圈,頗為暢快地眺望著山中層層疊疊的紅葉,交流了一番修行心得,眼看著落日即將沉入西山,才約定好下次一定要去蒼梧山地界上,讓櫻招也盡盡地主之誼。
“對了,”臨走之前,離霜看了看遠遠跟在二人後面,很懂事地沒過來打擾的雙胞胎,湊到櫻招耳邊說道,“你師姐那衣裙,你不是說把褻衣脫下就會失效嗎?我昨日試驗了,扯下一根布條綁在發髻上,也是一樣的效果,別人根本認不出來我是誰。我估摸著,你師姐應是在逗你。”
櫻招愣了愣,在心裡罵了甘華幾句,才悄悄問道:“那你昨日究竟是以真面目示人還是?”
“一開始是以那衣裙的面貌,後來覺得沒必要,就以真面目示人了,”離霜眨眨眼,“你若是覺得這樣好玩,盡可以多玩一會兒,反正誰也不知道。”
離霜今日來的路上,聽雙胞胎說起了一件趣事。他們說,昨日櫻招選中的那位男伶,並未伺候得成她,而是被人弄暈,扔在走廊上睡了大半宿。
秋夜寒涼,那男伶醒來時脖子都快斷了不說,還染上了風寒。
可櫻招卻是實實在在待到了下半夜才離開,那進房裡伺候她的究竟是誰,想必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太陽從綿延闊大的紅葉海中沉下去了,一株一株的楓樹下有人點起了照明的炭火,觀賞道旁隨處可見賣燈籠的小販。
櫻招獨自站在梵海寺外的觀景平台上,俯身往下看。遊人們一人提著一盞燈,沉沉夜色中,燈火如遊龍般沿著山道蜿蜒,比起白日來又多了一番風味。
可白日圍在她身邊的三名蒼梧山弟子,卻一個都不在。燕遲和蘇常夕兩個興許是不想被人打擾,她表示十分理解,但賀蘭宵竟也耽擱到現在還未回來。
梵海寺外圍種著不少亭亭如蓋的古樹,在月色下顯得朦朦朧朧。櫻招散開神識搜尋了一番,才發現賀蘭宵正躺在一株古樹上。
她整了整衣裙,決定去尋他。
今夜的月光不是很清亮,照在樹梢上莫名有些蕭索。明明樹下熱熱鬧鬧,遊人如織,樹上卻被濃重的樹影割裂出另一個世界。
躺在樹上的少年有著細密而精致的輪廓,櫻招隔著老遠就辨認出了他的身形,樹蔭遮住他的臉,看不清神情,但她卻覺得他看起來很不開心。
就一會兒沒看住他,怎會情緒如此低落?
正欲走得近一點,櫻招卻頓住腳步。
她畢竟是不聲不響將他拋下了一年,這一年的空缺令她錯過了太多,此時他應當不會願意和她這個做師傅的傾訴心事。
而且倘若他真是什麽魔物,在她面前應會更加小心行事,輕易不會露餡。
還是換身衣服吧,昨日那個姑娘的面孔,他看起來倒是喜歡得緊,說不定放松警惕之下,能泄露出什麽消息。
她找了個僻靜地給自己施了一道術法,將昨日那身杏黃衣裙換上,檢查無誤之後,才朝著賀蘭宵走去。
柔軟的草地上點綴著幾片枯葉,軟靴踩上去哢嚓作響,向來機警的少年此時卻並未察覺。直到枝乾上落下一道杏黃色的身影,他才怔怔地抬眼看向對方。
櫻招在他面前坐下,雙腳懸空,很愉悅地對著空氣踢了兩腳,然後笑著對他說道:“公子,又見面了。”
耳邊充斥著秋蟬的鳴唱聲,面前的少年只是盯住她,不說話,分明是落寞的神情,眼裡卻漸漸氤氳起一股奇異的熱切。
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猝不及防被他捉住了手指。
接著她的腰肢被他攬住,整個人結結實實地被人撈入了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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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又是漫長的親親抱抱舉高高,然後燉肉肉的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