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囈語的威脅,聽上去一點也不可怕。
櫻招一手將太簇拂開,看著他躺倒在地,隻覺得終於消停。
正欲起身走開,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又加固了幾層昏睡咒,才退到安全距離。
天不亮,她便隻身踏著晨霧回到了太簇的洞府。
昨日被支開的魔族戰將們早已悉數回府,許是他們根本沒料到太簇會敗,隻當他已輕松將賊人解決,因此並未想過要入內查看一二,盡心將洞天外滿地的狼藉修複成原樣,便照常駐守在洞天之外。
櫻招將放入洞天內的替身傀儡收回,自己則幻化成了太簇的模樣,踏上步輦,徑直往演武場而去。
由於極少見到太陽,因此魔族喜好高廣的建築。巨石為基,大柱為梁,遠遠望去巍峨又壯觀,還能最大限度使光亮照入室中。用於戰將選拔的演武場臨著一汪浩浩洋洋的黑海,坐落在高高的懸崖之上,層層看台呈半圓型擁簇著寬闊的廣場,的確有種氣勢磅礴之感。
魔族戰將共分為金、雷、水、火四部,為斬蒼親掌。這位神秘的魔尊一年到頭也就這麽一次拋頭露面的機會,故全城的魔族幾乎都在往這邊趕。
櫻招到時,演武場外已是人流湧動,石階上腳印雜遝。穿戴著護甲的魔族精兵們持刀仗劍佇立在殿外維持秩序。櫻招靠著太簇這張臉,連過三道關卡,如入無人之境。
還未來得及感歎這張臉可真好用,便遠遠看見一侍者朝她走近。
“左使大人。”侍者行了個禮,走在櫻招前頭為她引路。
櫻招原以為自己會被接引到最高看台處,坐在主位旁邊,捱著還未入場的斬蒼。卻沒料到這侍者卻一路將她引到了擂台邊緣。
她心中有些忐忑,但也明白此時若是出聲詢問恐怕會露陷,於是她隻好學著太簇平日的神態,佇立在石階下擺出一副矜貴又神秘的表情來。
看台上觀眾早已入座,吵吵嚷嚷的交談聲在演武場上空環繞。天氣依舊陰沉,空氣卻有些繚亂,酷烈的魔氣鑽進櫻招的鼻腔,她抬頭環視了一圈,才發現自己正被幾萬名魔族所包圍。
強烈的壓迫感衝刷著著她的靈府,一陣冷風吹過來,高台旁的旗幟被刮得獵獵作響。櫻招打了個激靈,突然覺得有些腿軟。
即使她如今已是化神初期的修為,對面著幾萬魔族,也仍舊有些膽寒。
現在也不知道究竟要她做些什麽,要不……還是逃吧?
看台另一面就是海,海水看起來黑布隆冬的,像是藏著什麽魔物。但她身上帶著辟水的沙棠,跳進海裡應當會比留在這裡要好過。
還未研究清楚逃跑路線,看台上熙熙攘攘的魔族突然安靜下來,空氣中卻隱隱有股躁動。
一股異常強大的威壓陡然出現在看台最高處,櫻招攥緊微微有些發顫的手,抬眼朝威壓傳來的方向望去。隔得太遠,她只能看到一道玉樹般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那裡,極高,比身邊散發著肅殺之氣的魔族戰將們還要高出半個頭。
雖然看不清長相,但一眼望去的確是非常耀目的存在,即使男子隻身著一件低調的玄色大氅。風將天頂厚厚的積雲推動,長空綻開一道豁口,天光落在看台之上。
明明是個魔,看起來竟有如天神一般器宇軒昂。
周遭的魔族齊刷刷衝著高台開始行禮,對方卻漫不經心一抬手阻止了。
這般恣意妄為,的確是斬蒼沒有錯了。
隔著百丈之遙,櫻招收回視線。她如今頂的可是太簇的臉,即使對那個魔頭再好奇,眼神也得收著點。
看台之上,斬蒼坐上主位之後,因他的到來而幾近凝固的空氣才開始漸漸活絡起來。前來觀看選拔的高等魔族有很多,元老院眾,還有其余一些長老輩皆分坐在他左右,面前的條案上擺著珍饈百味、玉露瓊漿,看起來一派奢靡。
半空中盤旋著上百隻渡鴉,每一隻渡鴉的雙眼都安置著留影石,可以實時將比試的詳情記錄,並投放到觀眾席前的巨石上。
眼看著時辰已到,斬蒼往場中瞥了一眼,隨口問道:“太簇呢?”
“左使大人在已經擂台旁邊候著了。”身邊一個侍者小聲應道。
擂台旁邊候著?
斬蒼這才正眼往那裡瞧過去,卻只看到一纖纖女子立於擂台旁。
魔尊沒什麽表情的臉難得愣了一下,凜住神色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