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玄霄淡聲回答,“人和妖物之間,孕育後代的可能性很低。”
清珠不知道在想什麽,低低地“哦”了一聲,沒聲兒了。
玄霄不得不考慮到一個可能性,她是真的很喜歡孩子,思忖片刻,剛想出點安慰的話來,低頭一看,清珠已經沒心沒肺地睡著了。
玄霄:“……”
算了,應該只是隨便問問的吧。
第二天吃早飯時,清珠聽到對面兩個小沙彌在聊天。
一個說:“昨晚你感受到地動了嗎?”
另一個打著哈欠:“沒有啊。怎麽了?”
“可能你的住所離浮屠塔遠。我這段時間夜夜都能感受到震動,妖冶的紅芒從塔身內冒出……鎮在塔裡的那隻妖孽,怪讓人害怕的。”
清珠在一邊若有所思地聽著。
這靈岩寺中果真有一座浮屠塔?還鎮壓了一隻妖物?
她開始察覺自己的那個夢境並不簡單了。
第二日夜,浮屠塔再現異動。
動靜不大,但卻讓玄霄第一時間睜開了雙眼。
他起來時,清珠還在身邊沉沉睡著,玄霄給她捋了捋睡得凌亂的長發,安靜地披好衣服下床,離開房間。
等他到浮屠塔前,滿面愁容的靜觀方丈以及一眾僧人早已嚴陣以待在四周。
靜觀方丈看見他,略顯詫異。他以為這樣的小動靜,是不足以驚動玄霄的。
“這次不一樣。”玄霄一手搭在劍上,抬頭望向紅芒妖異流轉的塔身,“他這次的妖氣,比以往的要強。”
話音剛落,紅芒驟然大盛,浮屠塔石質的塔身寸寸皸裂,向四周炸射開來。
眾僧猝不及防之下被石塊擊中,紛紛重傷倒地。紅光之中一個背負雙翼的羽衣男子揚起翅膀,如一顆流星急速飛往天邊。
然而沒等飛出多遠,一聲清越的龍吟聲傳來,一隻虛影凝聚成的冰藍龍影從下方竄出,猛地張開口叼住了他的翅膀,狠狠一甩頭,將他摔進了浮屠塔的殘骸中,接著一隻龍爪踏在他身上,將他死死踩在了廢墟底部。
靜觀方丈趁此時機,掏出一隻金缽,急念咒語,周圍浮屠塔的碎石憑空浮起,沿著炸射的軌道飛回原地,猶如時空逆轉般,一個完好的浮屠塔再次成型。
冰藍色的龍影悠悠長吟一聲,慢慢繞到塔身上,結結實實地纏了幾圈。
浮屠塔內妖異的紅芒被冰藍色的光芒蓋過,漸漸偃旗息鼓下去。
靜觀方丈這才松了口氣:“阿彌陀佛。”
“這白鳥前些日子雖然不老實,但他能力有限,今天還是第一次突破浮屠塔的鎮壓,如果不是你在這裡,可就難以收場了。”方丈苦笑兩聲,“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人群中忽然有一道不和諧的聲音響起:“我白日裡見那蛇妖來過這裡,會不會是因為她做了手腳?”
在場的氣氛似乎有一瞬間的凝滯。
“如果沒有我,這隻白鳥剛才已經順利逃脫。”玄霄眉梢一壓,神色顯出幾分冷厲,“你們現在卻在質疑是我在暗中搗亂?”
“我們沒有質疑你,是在說那隻蛇妖。”那僧人辯解道。
玄霄寒聲道:“清珠是我帶進寺裡來的,懷疑她就是懷疑我。”
那僧人還要再說,便聽方丈一聲訓斥:“夠了!”
隨即方丈旋身又向玄霄道歉:“寺裡的小輩不懂事,玄霄少爺別放在心上。”
玄霄當然不會把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放在心上,只是對方話語中所透露出的對清珠的懷疑牽扯到了自身,讓他有點不爽而已。
“清珠不會做那種事。”他篤定地說。
如果清珠在現場,聽了這話肯定要大受感動。可她並不知道玄霄對自己的袒護,趴在床上睡得正香。
原本安謐平靜的夢境又因為一個不速之客被打破。
在夢中,清珠原本在河邊散步,一抬眼,前方忽然多了一塊大石頭,大石頭上坐著一個氣喘籲籲的狼狽男人。
赫然是前日見過的那隻白鳥。
不過和第一次見面不同,現在的他渾身羽衣殘破,嘴角還有一絲血跡,模樣就像被誰暴揍過一場般,十分狼狽。
見了清珠,他嘴角上揚,露出一抹苦笑:“你男人好生厲害。”
清珠摸不清他是敵是友,抿了抿唇一言不發。
男人張開七零八落的羽翼:“我積蓄了大半年的妖力,原本想今晚一鼓作氣試著衝破大羅結界。結果剛衝出浮屠塔,就遇見了玄霄,他年紀輕輕卻修為驚人,僅僅劍氣化龍,就將我從空中擊落,打回原型。”
“他多大?十九?二十?真是後生可畏。”
清珠走到離他不遠的另一塊石頭坐下來。
“我不能幫你離開這裡。”清珠說,“玄霄是靜觀方丈請來的客人,我若是幫你,就是背叛了他。我不能讓他難做。”
白鳥聽得此言,神色一下子黯淡下來,清珠轉過頭去,不忍心再看他。
“好吧……”
良久,才聽到喪氣的聲音從對面傳來,白鳥勉強勾了勾嘴角:“你和我一樣,都是對人類用情至深。不過你的男人擁有足夠的實力保護你,而我,只是個妻子即將臨盆都趕不回去的無用男人罷了。”
他忍著疼,從靠近心口處拔下一隻羽毛,低聲道:“那麽,我可不可以最後請求你一件事?請將這根羽毛轉交給我的妻子,你不用多說什麽,只要她看見它,就能明白一切了。”
清珠應道:“好。”這麽個小小要求,她還是能做到的。
在夢境中,她接過那片羽毛。刺眼的光線從窗外照射進來,清珠濃密的睫毛顫抖了兩下,在晨曦中緩緩睜開眼。
她看向手中,赫然是一根無暇的白羽。
但清珠不知道聽心的妻子住在哪裡,隻好去求妹妹清靈幫忙。
清靈一直跟在她身邊,在同裡鎮時,她住陳府對面的客棧;來靈岩寺後,她住後山的溪澗。玄霄五官敏銳,她不敢離得太近,以免被察覺端倪。
再次回來時,清靈帶回了聽心妻子的消息。
“他妻子住城西,很好認,每天挺著個大肚子賣豆腐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