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泠十六歲喪父亡母。
十六歲,也就是在俗稱“花季”年齡。
她沒有文人墨客的鄒鄒情懷,更不懂青春傷痛文學的精髓,所以對花季二字完全無感。
那一年的她還在讀高中,得知薑崇海與凌懷柔雙雙車禍身亡的消息後,她就成了孤兒。
父母兩邊都是單傳,這一朝車禍,她也沒了長輩管教,因此度過一段離經叛道的時光,整天研究一些別人覺得稀奇古怪的東西。
這或許是基因作祟。
薑崇海是神經學領域的泰鬥,書房裡養著好多色彩斑斕的毒蛇;
凌懷柔是心外科的先驅,早在她上小學的時候就告訴她以後不要找“心會碎掉”的男人,肯定不靠譜。
有這麽一對爹媽,她就算再揮霍腦細胞,學校裡的功課成績並不算差,但是要上頂尖大學的壓力還是不小。
這份壓力並不來自於智商,而是她過分冷漠的人生觀念。
上大學幹什麽?
十六歲的薑泠根本不知道。
但她確實上了大學。
最好的大學,最頂尖的醫學院,最有含金量的博士學位。
只不過,不是智商發揮了作用,是她爹媽的人脈。
薑崇海和凌懷柔忙了大半輩子事業沒空教育她,倒是和醫學院裡的一大批領導關系甚篤。
她十七歲的時候在高中裡犯了事,差點要被校長開除。
醫學院的領導估計是聽說了,直接打電話過來,讓她跳級去上大學。
特例都是留給少數人的,十七歲的薑泠就是特例。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電話就是黎一雄打的。”
美人回憶起往事,情緒有幾分低落。
裴樞很耐心地聽她講完全部,用體溫捂熱她的手。
“所以,黎教授和你父母之前認識?”
“可能,不止是認識吧,”薑泠笑了一聲,“他喜歡我媽。”
都說十個醫生九個渣,那薑崇海就是人渣,黎一雄就是唯一的正直太陽。
可惜,正直的人總是太過憨厚老實,敵不過人渣的花言巧語,只會默默地暗戀,把凌懷柔的照片鎖進櫃子裡,放在錢包裡,偶爾拿出來看看,紀念一場無疾而終罷了。
薑泠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是真的,返回實驗台隨手打開一個櫃子,裡面就有一張陳年的醫學院職工合照。
正中央的三個人,依次是薑崇海,凌懷柔,黎一雄。
錯誤的三角。
薑崇海和凌懷柔賦予了她基因,最後,卻是黎一雄默默帶領她讀完大學。
薑泠念醫學院的頭兩年非常不順,什麽課都聽不懂。
這很正常,畢竟她是走後門進來的,不是跳級的天才。
黎一雄就把她帶到實驗室,開小灶給她補課。
七十多歲的老頭,平常都是帶博士博士後的,居然一點一點教她認人類身上有幾根骨頭。
後來,她認全了。
她就回家掂量了一下薑崇海和凌懷柔的骨灰盒。
原來,這就是人的二百零六根骨頭。
裴樞看著薑泠悵然若失的模樣,一切言語都蒼白無力,他只能用體溫給她暖意。
“方便的時候,我跟你去拜訪一趟黎教授。”
“你要以小白鼠的身份去給他看看研究成果麽。”她吸了吸鼻子,指向他的斷手。
“當然不是。”
男人的語氣十分正經認真。
“以女婿的身份。”
她無父無母,他將來迎娶她,也得見見她的長輩。
讓她的長輩放心,她的往後余生,有他守護。
薑泠徹底被他逗樂,從悲傷的情緒裡恢復過來,只能嗔他一句“不要臉”。
“還有什麽秘密瞞著我嗎?”
他把她壓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順著她的發絲,炙熱的呼吸在她耳畔回蕩。
薑泠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想,他應該明白了自己為何不能跟他回南洋。
黎一雄的事還未沉冤得雪,她需要守在這裡,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如果說還有什麽秘密的話……
“你記得那隻跟你很像的狗吧?”
她支支吾吾地開口。
“就是那條伯恩山犬,柏拉圖。”
裴樞陰沉地點頭。
“柏拉圖就是老雄送我的狗。”
薑泠坦白。
“那個時候,我在醫院上第一台手術就低血糖。老雄讓我遛狗鍛煉,態度陽光積極一點。”
“結果你就把狗送給了同事?還讓狗在醫院裡上班?”
裴樞忍俊不禁,掐了一把她薄軟的腰。
確實需要鍛煉,否則都耐不住他幾回折騰。
薑泠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麽,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你趕緊認真想想以後怎麽辦!”
“在想。”
裴樞沉穩點頭。
“在想怎麽吃你。”
她一下子噎住,生氣地轉過身去不理他。
男人呐……
“男人都是狗!”
同一時間的醫院裡,黃逸雯正在治療室薅柏拉圖的毛,看著大狗滴哈喇子的傻樣,忍不住憤憤開罵。
剛罵完,門就開了。
“小白兔,你罵誰呢。”
柏桑吊兒郎當地問。
——
薑薑的人生軌跡完整了
大家眾籌的糙漢小白兔也來了
介於裴大少最近斷手不能吃肉,桑老板要狗一狗了
(裴裴:我又不是下面斷了!怎麽不能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