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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下雨天(1v1 奪妻)》22 請回吧
到家已是深夜,芝華匆匆下車,還沒來得及關上車門,看見庭院門口站著一個人影。
借著汽車的燈光,芝華很快認出那是嚴丁青。他比幾天前頭髮更長了些,眼底掛著黑青,渾身寫滿了憔悴。
“我聽見車聲,就出來看看是不是你回來了。”他往前走了幾步,笑得很勉強。
芝華卻後退一步,輕輕合上車門,安靜地站著一言不發。
“你一直沒接電話。”嚴丁青又往前幾步,車燈落在他腰際,而他的臉沉進晦暗的夜裡。
車門忽然從另一邊打開,程濡洱探出身來,手拿著羊絨針織外套,走到芝華身邊,幫她把外套披上,“走得這麽急,外套都沒穿。”
秋風掃過來,剛披上的外套從芝華肩頭滑落,被程濡洱伸手按住,又兜回芝華的肩頭。爾後,手就一直停在那裡,維持著將芝華攬入懷中的姿態。
嚴丁青隻身一人站在他們對面,看著他們同色系的襯衫和裙子,反倒像多余的那個人。
“程先生,24小時已經過去了。”嚴丁青忽然提高聲音,仿佛在捍衛什麽。
他直直走到芝華面前,試圖拉她的手,“我們回去。”
車頭的燈光隻將他們的手照亮了一點點,芝華本能地縮回手,一陣沉默後,她垂著頭轉身面向程濡洱。
程濡洱呼吸一頓,眼睛亮了些,不動聲色看著她。
“謝謝你送我回來,很晚了,請回吧。”
卻只聽見她這樣說。
掠過的風仿佛也停滯了一秒,程濡洱的手還懸著,芝華已經往外走出幾步,隻留給他一個逐漸遠去的背影。
沒有人再說話,庭院的門微微開合,車燈照不到的院落深處,鋪來的黑逐漸吞沒那抹柔軟的水粉色。
“程先生,我們走嗎?”裕生從車裡副駕探頭,不敢多問別的。
程濡洱不響,臉上是一貫的面無表情,看上去波瀾不興,但蔣裕生知道他生氣了。
別墅內燈光亮起,兩道人影映在米色窗簾上,朦朧地晃動著。程濡洱點燃一支煙,眯著眼看那兩道影子,一團煙霧從眼前散開,他看見二人的手拉在一起,芝華並未掙開。
煙才燃了一半,被程濡洱掐滅,他沒有別的打算,只是很輕地笑了笑,目不轉睛地看著芝華的影子,目光又暗了幾分。
前後不過一分鍾,傳來汽車駛離的聲音。芝華知道,程濡洱走了,恰好指針指向零點整,隨著車輪滾滾遠去的動靜,好像灰姑娘午時的鍾聲敲響。
24小時過去了,他們三人之間的交易已經完成。
嚴丁青仍拉著她的手,絮絮說著囉嗦的道歉,芝華恍惚望著那隻手,想起白天程濡洱曾握過,心疼她被冷水泡皺的手指,又因嚴丁青過於用力抓住的痛感,驟然扯回現實。
“嚴丁青,我們離婚吧。”芝華抽回自己的手,走到離他最遠的沙發坐下。
“不行,我不同意。”嚴丁青立即拒絕。
“我覺得這樣下去沒有意義。”芝華隻覺得累,“你和我都算是出軌了,其實你早就可以去和一個真正愛你的女人……”
“你真的和他睡了?”嚴丁青忽然沉聲問。
“你希望是怎樣?”芝華抬眸看他,眼裡是疲憊,“我知道我欠你許多,所以你向他提出來這個交換條件,我答應了。”
嚴丁青無話可說,這是他親口提出的事情,可他從未想過芝華能真的配合。
“我做到了,所以你現在才能回到這裡,不是嗎?”芝華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停下。
大門被打開一道縫,秋夜的風灌進來,芝華的聲音便隨風散開,似遠若近地傳來,“我知道人情債是還不乾淨的,但我覺得我們這場混亂的婚姻可以好聚好散,我很感激你在我最艱難的時候庇護我,但我不想拖著你一輩子。”
“芝華,我……”嚴丁青還想再說什麽。
“沒必要再討論。”芝華打開門走出去,“我出去住還是你出去住?”
“我出去。”嚴丁青趕忙往外走幾步,又停下,“你先冷靜幾天,我們再談。”
房子又空了,芝華聽著嚴丁青遠去的腳步,心裡沒有悲傷,只是密密麻麻的失望。她想,她又一次失去了朋友,一個曾將她帶出人生至暗時刻的、最珍貴的朋友。
手機上彈出新消息,是助理提醒她,明天晚上有一場珠寶品牌活動紅毯,需要她和嚴丁青以夫妻名義出席。芝華怔神,隨即一頓頭痛,她和嚴丁青的關系,沒那麽容易切割。
再往下滑,除了工作並沒有其他消息,她沒結交幾個朋友,最近只有程濡洱給她發過兜兜的視頻,只是以後大概會很少了。
她不知今天以後,還能以什麽身份面對程濡洱。
一夜亂糟糟的夢,芝華睡得並不安穩,天剛擦亮就起床,披著羊毛毯坐在庭院裡,獨自吹著風,不知該如何跟父母開口離婚的事,她向來得不到父母的支持,免不了一場雞飛狗跳的混亂。
這樣的心亂如麻一直持續到活動開始,她不得不和嚴丁青碰面,以夫妻的名義走過紅毯。作為演員,她並不算有多好的成績,只不過觀眾緣稍好,借來的禮服比不上別人的高定,所幸這是一場珠寶活動,佩戴的飾品都是品牌提供,不至於讓她看上去捉襟見肘。
紅毯上有記者喊他們,“嚴導、嚴太太,看這邊!”
芝華挽著嚴丁青的手臂,回頭看過去,臉上的笑看不出破綻,和以往的每一場活動一樣,扮演著體面的嚴太太角色。
就那一秒,她看見記者們身後的貴賓通道,停了一輛黑色轎車,程濡洱從車上下來,目光往紅毯方向短暫地滑了一下,很快轉頭往晚宴廳走去。
隔著一片閃光燈,和人頭攢動的媒體區,他們走在屬於自己的不同的路上。
進了內場,芝華換了一條簡單的乳白色抹胸裙,有攝影機掃過來時,嚴丁青捏著羊毛披肩,貼心地披到她肩頭,這是他們早演練好的橋段,畢竟嚴丁青的人設一貫是“愛妻”。
這一幕被轉播到內場屏幕上,四周有人打趣,嚴丁青和芝華只是默默地笑。好在鏡頭很快滑走,沒讓她強撐太久,室內燈光迷離,倘若不細看,很難發現她垮下的嘴角。
芝華很少喝酒,但今天的場合逃不過,三兩杯以後,鼻尖冒出細小的汗珠,羊毛披肩蓋不住暖融融的熱氣,半掩半落地掛在肩頭,想著回座位上歇會兒。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嚴導,又見面了。”
是周熠的聲音,但芝華心口一緊,回頭果然看見程濡洱,站在周熠身旁,目光旁若無人落在她身上。
“周總、程總,幸會。”嚴丁青忽然很刻意地伸手攬住芝華的腰,“這是我太太芝華。”
他向在場的人強調芝華的身份,只是忘了提她的姓氏,而這一切聽上去竟沒有什麽不妥,她好像本就應該為了丈夫失去姓氏。
“梁小姐你好。”程濡洱神色如常,對嚴丁青刻意的舉動並無反應,“項鏈很漂亮。”
可程濡洱偏偏喜歡強調她的姓氏。
芝華還未說話,嚴丁青急著開口,“確實很好看,等下拍賣會,我正打算幫我太太拍下,送給她做周年禮物。”
場內燈光依舊是昏暗的,即便如此,芝華好像還是看到了程濡洱眼底的冷意,他始終沒看嚴丁青,只是望著芝華問:“是嗎?梁小姐很喜歡這個項鏈?”
輪到芝華不得不說話的時刻,她一時語塞,不知該怎麽回答。嚴丁青手裡根本沒有多少現金,晚上的慈善拍賣會,他們本說好什麽也不參與。
如果她說喜歡,嚴丁青的人設逼迫他不得不拿出幾十萬來購買。如果她說不喜歡,嚴丁青的人設則更虛浮——連妻子的喜好都拿不準,如何能宣稱自己愛妻?
芝華不懂,嚴丁青忽然發什麽瘋,嘴角扯出很淺的笑,“無論我戴什麽,嚴生都覺得好看想送給我,不過今晚是慈善拍賣,公益為主,能不能拍到項鏈就隨緣了。”
她自認為台詞功底還算可靠,沒讓周圍十來位圈裡人看出破綻,手心沁了一層汗,濕得快攥不住高腳杯。
燈光再暗,也不敢對上他的眼睛。芝華貼到嚴丁青耳邊,幾乎咬牙切齒地細聲說:“回去坐著。”
放在她腰際的手一緊,帶著她往座位的方向去,不忘同他人打圓場:“我太太不太能喝酒,我帶她去坐會兒。”
終於落座後,芝華艱難舒口氣,壓著聲音問嚴丁青:“買什麽珠寶?你有錢嗎?”
“再窮也買得起你脖子上的項鏈。”嚴丁青渾不在意。
“我不明白你想做什麽。”芝華歎口氣,“我們是要離婚的,你沒必要這樣。”
“就這樣不好嗎?”嚴丁青忽然問,“就維持這樣,保持婚姻關系,你愛不愛我無所謂,反正我們一直是這樣。”
“你喝醉了,現在不是討論這件事的場合。”芝華一陣頭痛,“我們找個清醒的時間好好談談。”
明明應該她生氣,她被合法丈夫當作脫身的籌碼送去交易,到如今更委屈的人反倒成了嚴丁青。
“老四,你挖牆腳的功夫也不怎麽樣嘛。”周熠的目光落向遠處交談的芝華二人。
不知他們正在聊什麽,彼此的頭挨得極近,嘴唇幾乎貼著對方的耳朵,和世上絕大多數婚姻幸福的夫妻一樣親昵。
程濡洱悶不吭聲,飲完手中的酒,看著芝華交談的側臉,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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