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耽擱了一會,回去時天色已然薄暮。
江栩知走到別墅附近時,一眼便看到了男人在小花園中修理冬日的殘枝枯葉。
他穿著居家輕便的羊絨外衫,黑色的卷發乖順的垂在額間,冷白的面頰被冷風吹得有些發紅,微微垂下的眼皮掩去了過於漂亮的綠色眼珠。
看起來就像隻溫順美味的羊羔。
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完全是出於對於上帝創造出的美麗事物的尊重。
江栩知將蔬菜洗淨,正準備開火,猝不及防的,起居室和廚房的燈一起,“哢嚓”一聲全部滅了。
窗外微薄的月光不值一提,她站在原地,安靜的像個瞎子。
男人溫和平靜的聲音傳來:“應該是跳閘了。”
黑暗裡,男人修長的手輕柔而有力的扶住她的手臂,他離她並不近,卻能聞到男人身上淺淡雪松木香味,將她完全籠罩了起來。
“先去起居室吧。”
江栩知沒有拒絕,她跟著西瑞爾的手慢慢走出廚房,卻在拐角出猝不及防撞到了膝蓋。
她擰著眉,沒有叫出聲,身體卻控制不住歪了一下,被身側的男人攏進了懷裡。
她耳側的碎發劃過他的鎖骨,她柔軟的面頰落在他的胸膛。
少女毫無征兆的跌入了他的懷中,好像擁住了一個春天。
“怎麽了?”
江栩知頭頂傳來西瑞爾有些低沉的聲音,她似乎沒發現男人落在她腰側的手正在控制不住的微微用了些力的收緊,輕輕的笑了一下:“你噴香水了?”
一個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
西瑞爾扶著她的腰的手指尖有些發癢,他的喉結滑動了一下:“沒有。”
“可是你好香。”
江栩知踮著腳湊近了聞,她的鼻尖若有似無地抵到了男人的下頜處,在視野的一片黑暗中,肆無忌憚的深深呼吸著。
她聽到男人喉頭滑動的聲音,手下是他微微起伏的堅實胸膛。
西瑞爾看的清楚,少女細白的頸子就在他的眼下,她幾乎將所有呼吸的熱氣悉數噴在了他的肌膚之上,輕柔而肆無忌憚的將他收攏其中。
親密的接觸一觸即離,少女離開了他,扶著牆:“我靠在這裡就行,你先去看一下保險吧。”
空落落留在原地的手收了回去,微微合攏,像是要握住方才轉瞬即逝的一場美夢。
是保險燒斷了。
窗外不知何時落了雪,維修人員明天才能來。
西瑞爾俯身,拿出燭台,將蠟燭點亮,也照亮了乖乖端著牛奶的少女,閃爍的燭火落在她的眼底,明亮的像是漫天繁星。
他笑了一下:“喝完牛奶便去睡吧。”
江栩知捧著透綠的玻璃杯,杯底起伏的山巒被牛奶染上一層雪白,化作晶瑩雪山,她思索了一下:“那晚飯呢?你不需要吃嗎?”
“偶爾的空腹可以保持思維清醒,”男人坐在她對面,眸中碧波蕩漾,語氣溫和,“今晚早點休息吧。”
江栩知輕聲“嗯”了一聲,慢吞吞的小口啄著牛奶。
風將雪花吹得漫天而下,窗前枯萎的花葉被掩蓋在下面,光禿禿的白將夜光反射,落入起居室便是黯淡的藍。
正常人類的視力足以識別到屋內的一切。
可她不能,離開了燭火,世界便消失不見。
西瑞爾安靜的注視著小口喝奶的少女望著窗外發呆,逐漸小雞啄米,然後徹底歪頭靠在繡著大片山茶花的亞麻色靠枕上,昏睡過去。
他起身,將江栩知落在膝蓋下的睡裙裙擺微微攬起,露出來膝蓋。
她太瘦了,膝蓋的骨頭明顯的突兀著,隻覆著一層薄薄的肉皮,而現在,那層肉皮青紫相間。
是剛剛撞到牆角那一下,她在故意掩飾。
掩飾她嚴重到已經可以將她在黑暗裡完全變成盲人的夜盲症。
西瑞爾垂眸,將止血化淤的藥膏抹上去,然後輕輕的推揉開來,稍稍用了些力,熟睡的少女便輕輕哼出了聲。
騙子,明明很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