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投資額度超過五千萬,是鹮因不小的一個項目。
景楠卿打開郵箱,點開報告,翻看幾頁,問小老頭,“經過幾個月的時間,你們給出的結果是,投熊總,對麽?”
小老頭說是。
全團隊的統一決策麽?
小老頭說,我們本來就是team work,又不是民主投票。景總您是在問葉北莚的意見麽,她其實一直到最後都還在堅持投魚總。
景楠卿從桌上抓來煙盒,遞給小老頭一根,自己點上,問,“沒參考她的想法?”
“魚總公司從各個角度來說,都不夠成熟和有潛力。數據呈現了最客觀的結果。”
他抖了抖煙灰,“葉北莚上交的第一版報告,發給我。”
叮。
手機響起短信提示音。
葉北莚正洗手。她趕緊甩幹了手上的水,抽來紙巾擦拭。然後從褲兜裡拿出手機。
銀行余額異動提示。
她瞪大眼睛,捂住嘴巴,天哪。
生怕自己看錯,右手食指指甲摳在那一串數字上,從後往前數,個十百千萬,十萬……
三十萬季度獎金!
抬頭看向鏡中人,姑娘雙眼撲棱棱一片星光,熠熠生輝。眼角和嘴角都彎起,整個人朝氣明媚。
葉北莚喜滋滋把手機放回去,雀躍地走回工位。
安奈不住心中喜悅,但又不方便和同事分享。
就像得了糖果的小孩,巨大的驚喜和歡愉在心底發酵,讓她整個人都有種不真實感。
電腦上的文檔一下子沒了吸引力。
她完全控制不住上翹的嘴角。拿起橙花護手霜,慢悠悠塗在手背,又撚了白桃味唇膏。
塗在豐唇上,抿了又抿,試圖把太過誇張的笑容抿走。
從來沒有拿過這麽多獎金!
“啊……投行還是不如券商。”
“那是,券商畢竟半個體制內。”
“之前都是百萬獎金,百萬年薪。現在也只有這麽點錢了。”
“多少?”
對面那姑娘正和別人聊天,也不藏著掖著,看著手機說,“三十四萬。還不夠買個包。”她把手機扔桌上,“找我男朋友去,讓他給我買。他還在券商。我真後悔當初跳槽。”
葉北莚呆住。所以三十多萬……不值得開心?
哎,也確實不值得開心,畢竟還欠了王總四十萬。
她披上風衣,跑去消防梯樓道口,打給王總。
“對對,好久沒聯系您……您現在方便?”
葉北莚腳尖踢在樓梯邊緣,假笑著寒暄。又說,“欠公司的錢,我先還一半。”
“什麽?不用還了?”
王總正登機,把安全帶扣在五個月的肚子上,說,“對啊。你不知道?景總以私人名義幫你還清了。”
旁邊空姐一遍遍催他趕緊關機,他急衝衝對話筒說,“我要起飛了。錢的事情不用再提。以後景總有什麽好項目,你幫忙多介紹介紹。”
“哪個景總?”王總說,“還有哪個,景楠卿。”
葉北莚蹲在消防通道裡,一時難以消化。
高興?憤怒?
因為無債一身輕的高興,還是因為他又用錢幫她出頭而傷到自尊的憤怒?
債務不會消失,只不過轉移到了景楠卿身上。葉北莚痛苦地閉眼,靠在冰冷的牆上。
欠景楠卿的更多了。
當初沒跟他開口借錢,就是不知道該用什麽去還。
明明已經踏出了一步,她又縮了回來。
景楠卿和她之間,就是隔著一扇門,她沒有勇氣跨過。而如今,她覺得這扇門消失了,他們之間是一堵牆。
他永遠試圖用錢解決一切問題,而她最大的問題就在於,雖然缺錢,卻該死的扯著自尊,不肯放棄最後一塊遮羞布。
如果真的是包養,就好了。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葉北莚騰地站起,踩著高跟鞋噠噠往辦公室走,每一步都像要將大理石踩出窟窿。
辦公室玻璃大門自動打開,她走到景楠卿辦公室前,抬手叩門,沒等裡面人說請進,就闖入。
景楠卿正在打電話,看到是她,示意她先坐。
男人操著流利的英文,邊說邊打開電腦看資料。
葉北莚坐在窗邊,抬頭望去。
時序入秋,槭樹已經變紅。紅色黃色和半黃半綠的葉子掛了滿樹,迎風微晃。
她記得在鹮因第一次見到這棵樹,還是春天。一晃,又要落葉滿地。
時間很奇怪,總是趁人不注意,便寫滿了光怪陸離的東西。又撕碎,散在記憶角落。然後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闖入腦海,某種微妙又清楚的細節觸動神經,讓人心翻滾著疼和忐忑。
啪嗒,她手背上砸下一滴水。
兩滴,三滴。
葉北莚很討厭現在的自己,扭扭捏捏的小女生情緒,像極了戀愛中鬧脾氣的女人。
她的電話也響起,她望了景楠卿一眼,悄聲出門接電話。
“姐。上個月的家用我轉你卡裡了。”
“你快回來,媽又住院了。今天醫生下了病危。”
“病危!?”葉北莚剛從一個情緒的坎坷中爬出,又遇到另一個過山車。
一時失語。
心砰砰地跳,她深呼吸幾口氣,手腳冰涼,命令自己別慌張。
“別急,等我,姐。”
葉北熙比她想得要淡定,她說,莚莚,盡人事聽天命。你懂我這話的意思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
葉北莚到底沒憋住,眼淚糊了滿眼。
姐姐,我不懂,我不懂!我現在有錢了,我們給媽媽用最好的藥。
媽媽,你一定要等我!
景楠卿拉開辦公室門,左右找,看到葉北莚靠在牆上收起手機。
剛他就瞥到姑娘默默掉眼淚。
他走過去,捧起她臉頰,拇指蹭過淚滴,“怎麽了?”
走廊上人來人往,葉北莚側身躲過他的手,往後退了兩步。
她耷拉著眼角,“景總,我要回家。請一周年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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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楠卿:我怎麽感覺這場景似曾相識,老婆到底在瞞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