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涇推開最裡面的櫃子，一個黑色的東西在開門的瞬間從裡面滾落出來，他剛想俯身去撿，卻被江茳喊住，聲音裡是從未有過的急切。
甚至帶著一絲驚慌。
“別動——”
他停住了動作，回頭看向江茳，那張剛才還略帶春潮的臉上此時一片煞白。
他能感受到她此刻的緊張。
“好，我出去等你。”
裴涇直起身繞過掉落在地上的盒子，走到她面前時頓了頓，“記得把衣服換了，別著涼。”
房門被關上的聲音響起，身上凍住的血才緩緩流動起來。
她低頭看向地上那個盒子，裡面裝的是她深夜直播的道具和一些……難以啟齒的照片。
是她不想讓裴涇觸碰到的，另一個江茳。
換好衣服，她收拾好情緒推開門出去，裴涇正坐在沙發上看著她。
她吞了吞口水，想開口解釋之前的失態。
“剛才——”
“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一下。”
裴涇打斷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到江茳身前低頭親了親她，“晚上早點睡。”
偌大的房子瞬間變得冷清，她站在客廳中間，背後是薄薄一層汗。
她好像把事情弄得很糟。
深夜，江茳躺在床上點開了推特。
LilyJ已經很久沒有更新了，上一條推文下積攢了很多的留言，她一條條地翻看著，大家都在催著她更新，詢問她的近況。
她閉上眼，這裡是她的小花園，是她的另一個世界。
她有她的隱晦，更有她的皎潔。
每一個在鏡頭裡的夜晚都會讓她感到舒展，那是一種純粹的，靈魂上的輕盈。
但裴涇是特殊的。
動態框裡的字刪了又改，這個帳號陪伴了她很久，她想跟LilyJ做一個正式的告別，卻怎樣的措辭都不滿意，她盯著滿屏的字逐漸開始走神……
屏幕上方突然彈出了兩條私信。
Piggy：Lily在嗎:-)
Piggy：最近怎麽沒有更新呢？
看著這個熟悉的ID，她心裡一動，這個人……還是第一次給她私信。
LilyJ：你好呀，小豬。
LilyJ：我談戀愛了，所以一直沒有更新。
LilyJ：以後大概也不會更新啦。
Piggy：是男朋友不同意嗎？
LilyJ：不是，他不知道。
Piggy：這樣啊……
Piggy：會苦惱麽？
LilyJ：什麽？
Piggy：因為你看起來不是很開心。
江茳盯著屏幕，打字的指尖一頓。
不開心嗎？
倒不如說是她一直刻意回避的角落在今天摔到了裴涇的面前。
她沒有再回復。
睡前又看了一遍微信，今晚裴涇沒有發來消息。
……
上午場的直播剛結束，江茳就換了身衣服下樓去了花店。
店裡有幾個客人，裴涇穿著圍裙在操作台上包裝花束。
她輕手輕腳地走到他身後，偷偷扯了扯他身後的系帶。
“嗯？”
裴涇回頭看到是她，勾起了唇，偏頭在她臉上親了親，“就不抱你了，手上髒。”
他手上是一束白色重瓣百合，修長骨感的手握著美工刀，手指翻動間在蠟紙上裁下型狀合適的一塊，正細致地給花束包上外紙。
江茳看得出神，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道略帶磁性的嗓音：“Lily……”
她站在一旁，聞言霎時心裡漏跳了一拍。
“好看麽？”
裴涇舉起手上已經包裝好的百合，墨黑的蠟紙包裹著百合潔白的花蕊，一根簡約的紗帶束著，低調又高級。
“好看。”
江茳這才反應過來他念的是百合的英文，暗自咬了咬嘴唇。
裴涇轉身去了櫃台，感受到身邊人的反應，嘴角不易察覺地勾了勾。
中午兩人去了鄰街的一家沙縣小吃。江茳很喜歡這裡的小餛飩，老板也很爽快，知道他們常來，每次都會多送一盤蒸餃。
“慢點吃。”
裴涇抬手抹去了她嘴角的水漬，隔著碗裡升騰的熱氣，緩緩開口道：
“江茳，我們在談戀愛。”
“你的事情……都是可以和我說的。”
他看著眼前的人，昨天那個黑色的盒子摔出一角，他認出了裡面的東西。
向來溫和的小獸會在某一刻突然豎起尖刺，將自己包裹在內，使得裴涇始終無法完全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