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有兩個洗手間，其中一個洗手間裡有熱水，許多人用它當淋浴室，天天晚上過來衝澡。

這個‘許多人’都是楊哥的人。

邢明帶著周穗進來時，裡面還有不少衝澡的男人，他進去沒一分鍾，就有幾個男人穿著內褲出來，身上還在往下滴水，頭髮也還濕著。

周穗進去洗澡時，能聽見邢明的聲音，他跟那幾個男人在聊天，說起外面打仗的情況，邢明話不多，咬著煙的聲音含糊偏低。

令周穗感到奇怪的是，她能輕易辨別出他的聲音。

包括他嘲弄似的笑聲。

邢明給的衣服很寬大，黑色長款，分不清男裝還是女裝，給的童裝也偏大，周安套在身上，長的像條裙子。

周穗一手抱著自己的髒衣服，一手牽著周安出來，邢明長長的身體背倚著牆，一隻手夾著煙，聽見聲音扭頭看過來，隨後衝邊上的幾個男人說：“轉過去。”

周穗本就長得漂亮，洗過澡的五官白皙精致，半濕的頭髮披在腦後，即便衣服穿得整整齊齊，但是整個人卻透著一種又純又欲的誘惑。

幾個人哄笑聲中，邢明大手攬在周穗肩上帶著她走到了自己的住處，和糧倉差不多大小，唯一不同的是，沒有貨架，也沒有那麽多吃的。

但是有一張床，還有一把椅子。

邢明坐在椅子上，偏了偏頭說：“你們睡床上。”

“謝謝。”周穗給周安脫了鞋子，讓她躺在床上後，心疼地摸了摸她發紫的脖子，“疼不疼？”

周安用力攥著周穗的手，委屈地癟嘴：“疼。”

周穗低頭給她吹了吹：“睡吧，沒事，姐姐在。”

“嗯。”周安被嚇得不輕，一直不敢睡，閉著眼沒一會就哭，周穗哄了好一陣才把人哄睡著，等轉身時，才看見邢明站在外面抽煙。

她松開周安的手，走出來衝邢明說：“謝謝。”

“你說過了。”邢明把煙拿出來一根，遞到她跟前，“試試？”

周穗沒拒絕，接過來，正要拿打火機點上，就見邢明偏頭湊近，將自己的煙頭對準她的，狹長的眼睛卻筆直地看著她。

周穗心臟一跳，腳步沒動，等那支煙點燃，這才輕聲道了謝。

她不會抽煙，放進嘴裡吸了一口，險些被嗆到，咳了一聲後，又抽了一口。

味道並不好聞，但奇怪的是，邢明身上的煙味並不難聞。

“他會不會報復你？”她目光垂下，手指緊張地捏緊。

“你該擔心你自己。”邢明深吸一口煙，火紅的光一路燒完，他把煙霧呼出來，轉頭看她，個頭高的緣故，他看人的目光帶著幾分居高臨下，他微微壓低背，視線跟她齊平。

“那個時候，為什麽喊我？”

周穗張了張嘴，想了想才說：“……不知道，我只知道，別人不會救我。”

她迎著他狹長的眼睛，捏著手指問：“你，你怎麽知道我在那？”

“樊羅說胖子在樓下洗手間轉悠。”邢明沒把話說全，從背後摸出一把匕首遞到她面前，“神明可能下次保護不了你。”

“謝謝。”周穗接到手裡，銀色花紋的匕首，花紋刻著栩栩如生的龍，她打開看了眼，隨後將它放到褲子口袋裡。

她抬頭看他，眼眶殘留著淡淡紅意：“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發生意外，可不可以拜托你照顧好我妹妹？”

邢明轉頭看她，他第一次這樣認真地注視著她，瞳仁裡的冰冷淡漠褪去，換上一種難以捉摸的神情。

良久，他伸手，曲起食指在她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

有聲音落下來，低低的，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放心，神明護不了你。”

“我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