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在席面上喝多了,這才到寢間小歇,未料引發大火,怕是還來不及反應……”引著封爀的宦官戰戰兢兢的解釋著。
“喝多了?”封爀停頓了一下,如死灰的心中泛起了一圈漣漪,混沌的腦海裡面終於出現了一絲光亮。
其他人醉倒了倒是可能,可他那姑娘大抵是不可能的,她酒量好得很。
曾今,他想著要灌醉她,誰知道這嬌嬌軟軟的美嬌娘居然是酒國英雌,千杯不醉。
窒息、心痛的感覺減緩了,封爀加快了腳步,越過了引路之人,推開了小佛堂的門。
小佛堂裡頭已經布置好了簡易的靈堂,那具屍體臨時被放在木板上,蓋上了白布。
封爀快步接近,心中忐忑難安,在刀山火海裡也不怕的七尺男兒居然心生恐懼,他伸出的手是顫抖的,他拉下了那張白布,裡頭躺的屍體已經焦黑,無法辨別出原本的面容,如果單看身姿高矮,那確實是與雲熹極為相似。
封爀仔細端詳,接著握住了那焦屍的手,那屍體已經硬化,摸起來又乾又硬,可他一點也不忌諱,握了一陣以後,他便冷著臉站起來了。
這不是雲熹。
他如今可是完全確定了。
封爀咬牙切齒,心中盤據的悲痛驚懼化成了濃濃的憤怒。事到如今,他哪裡還想不明白。
原來她最近這麽乖,這麽可心,就是為了讓他放下防備,原來她從來就不想和他好好過日子。
他被騙了,他自詡掌握了一切,卻被她所織出的溫柔蛛網所俘獲,被灌注了麻痺的毒素,樂陶陶在她給予的幻夢中,最後被給予沉重的一擊。
他的人生就在不斷的被拋下,主動的、被動的,他在意的人一個個的拋下他。為什麽呢?他得到的溫暖都是假的,父皇是、母妃是、連她也是。
胸口一陣強烈而陌生的絞痛,一口血就這麽噴出來了,封爀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不會輕易再受傷,可如今他恐慌至極,好像回到了八歲時,禁軍重重圍住了重華宮,母妃抱著他哭著,告訴他她再也不能護著他,告訴他不管受到什麽樣的委屈都要活下去,因為他的命是夏氏一族保下的。
“你要記得,你的命是母妃和外公、舅舅拚命保下來的。”
話說完以後,他記憶也不甚清晰了,他被乳母帶了出去,大批的宮人進出。
“母妃?”年幼的封爀偷偷摸摸的回到母親的寢殿,只見他的母親懸在梁上,舌頭吐得老長。
那時候的害怕他以為已經克服了,可現在卻是歷歷在目。
“熹兒!”封淵悲痛的呼號聲打斷了封爀的思路,他冷眼看著封淵,封淵撲抱著地上那具不成人形的焦屍,情真意切,淚如雨下。
“熹兒,沒了你我該怎麽辦?”封淵隻覺得自己的天地一時反轉,一切都毀了、垮了。
他還來不及和她和解,就這麽天人永隔了。
封爀冷眼看著一切,轉身離去。
倒是沒想到,封淵對雲熹也是有著他自詡的深情,不過……封爀心中忍不住譏誚,明明也曾經當過夫妻,怎麽就不知道雲熹的酒量很好?怎麽就不知道她手指的長短,不知道她小腿的長度?
她渾身上下每一寸他都用身體丈量過,就算已經燒得看不出面目,身體的比例倒是沒變,可笑的是封淵抱著一具假的屍體也能痛哭失聲,到底是在哭什麽?
封爀沉著臉離開東宮。
“赤一。”封爀的呼喚聲一出,一道黑影憑空出現似的跪在他眼前,赤一身材頎長,是封爀身邊最強悍的一個暗衛,這些年從不離身。
“你親自去追,把夫人……”封爀頓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該拿雲熹怎麽辦,“掘地三尺,找出夫人的行蹤,把人看好,並且回報給本人。”
“遵命。”赤一的聲音低沉無情,他隻認一個主,隻認一個令,得到主子的命令以後,不死不休,比獵狗還要執著,只要赤一想,沒有人能躲得過他的追蹤。
封爀臉色沉如黑夜,陷入了深思。
熹熹、熹熹、熹熹,本王該拿你怎麽辦呢?
無數陰暗的想法從內心深處破繭而出,那些被他苦苦壓抑的黑暗想法。
果然還是應該把她關在地窖裡,誰也不讓見吧?
封爀:本王被拋棄了,但本王不傷心,呵。(內心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