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整個皇城安安靜靜地入睡,樹影拉得老長,在寒風中輕輕晃蕩。
雲熹被允許離開千歲殿的時候已經是寅時了。
天很冷,封爀冷著一張臉幫她著裝,每每她要離去,他都是這個模樣,雲熹知道他想被哄,可她實在無法如他的願。不管他對她如何,終究心裡是有些怨怪他的。
封爀系好了雲熹的兔兒兜,克制的摸了一下她的臉頰,未置一語,轉身離去。
雲熹垂著眸,到了他要離去的的時候才匆匆抬頭,他張揚的紅色衣腳在眼底一閃而逝,帶了一點孤索的感覺。
雲熹也說不出心中的滋味兒,她心裡有些難受,可她不該為封爀而有所觸動。
封太子的旨意已經下了,她和封淵也移居東宮了,封太子妃的旨意最晚再這個月底應該就會擇良辰而下,從此他們可以成為陌路。
這樣就是最好的了。
雲熹總是這樣告訴自己。
封爀已經位極人臣,他要什麽樣的女孩兒會沒有呢?
在沒了她以後,他總是會娶妻的,那時候他自然會忘了她,和新婦過上好日子,他們本來就不該有所交集,他是皇叔,他是侄媳婦,他們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月到柳梢頭,十五夜方過,玉盤高懸,月色朦朧,夜梟聲嗚嗚,帶來幾分寒涼淒愴,同一頂紅色軟轎將她悄悄的送回,如來時一般低調。
這是依著雲熹的意思去辦的,當初和他一塊兒,她唯一能提出的條件也僅隻如此了,兩人能有夫妻之實、肌膚之親,但必須掩人耳目。
雖有掩耳盜鈴之嫌,可至少能讓雲熹心底踏實一些。只要雲熹乖巧聽話,封爀倒是不怎麽反對配合她一些小性子,反正在他眼底,她的一切反抗終究是徒勞無功。
如今再怎麽否認,再怎麽掩藏,終有一日他會名正言順。說來倒是好笑了,堂堂九千歲,遮遮掩掩的,仿佛是個外室。
給雲熹抬轎的宮人小心翼翼,比抬皇后更上心,畢竟小轎裡的這位“夫人”,是九千歲唯一上心的女人,磕碰了都要小命不保。
小轎一路平穩地回到了東宮,封淵身邊的福來公公點著燈在正門口親迎,這也是慣例了,不管雲熹在十五日何時歸來,封淵一定會為她留一盞燈,一定會等著她,不管她是不是被肏暈過去了,只要她回到他身邊,就一定能見到他。
“夫人辛苦了,可要先歇下?太子爺等著您大半夜了呢!”福來算是封淵的心腹,雖然沒能跟著封淵進遺園,可是在封淵一出了遺園便想方設法把他調回身邊伺候著。
福來是個有點福相的公公,年紀大概在四十出頭,他從小照顧封淵,對雲熹這個主母是有些怠慢的,封淵身邊有一批他找回的老奴,總是覺得封淵娶了雲熹是委屈,也覺得她已經是殘花敗柳之身,不應該佔著正妻之為,應該自請退位,福來便是其中之首,一開始在陳王府,沒少給她使絆子,直到月見發難,發落了一批人這才消停。
如今這字字句句聽起來沒有什麽含意,可明明白白的是希望她識趣,主動提出要太子先歇下。
不得不說,還在遺園相依為命的時候,雲熹還感覺不出來封淵性格中的缺失,可是自從離開遺園封王立府之後,雲熹便發覺到封淵並不是一個很體貼的丈夫,也不是一個善解人意的人。
封淵不知道是感覺不出來,又或者是不放在心上,他總讓福來等她的門,也讓她第一時間感受到福來那種從內流露出來的薄鄙。
可如若對他說,他定會說是她多心了,還會說福來是母妃留下的老奴,只是太過關心,不放在心上就好,畢竟只是奴才。
末了,還能附上一句,“如果阿熹不喜,那便發落了福來吧。”封淵這個人有著皇子天生的貴氣,就算是服侍多年的人也可以一句話發落,可雲熹並不是,雲熹特別的念舊、念情,這些老奴多半也是看準了她性子好,才敢如此上竄下跳。
外室皇叔(X):今天也是被始亂終棄的一天。
渣女熹熹(X):請繼續您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