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度回宮後去了興慶宮。
處置了慶王和雲夫人,總要給太后一個交代。
剛走到階下,一束剪廢的梅枝摔他腳邊,伴隨一道慍怒的聲音。
“哀家當你長本事了,收拾自家人,連母親都不用知會一聲!”
蕭度撿起梅枝,遞給身後的泉安,“太后剪的,廢了也好看,回頭插朕禦書房去。”
太后瞥他一眼,把金剪遞給嬤嬤,徑直往殿內走。
“母親。”蕭度跟上,攙扶太后。
進到殿內,又接過嬤嬤的差事,奉茶、捶肩。
太后不給他好臉色,“這會兒來獻殷勤,前幾天哀家命人喊你幾回,你推脫政務忙。”
蕭度顧左右而言他,嗓音微啞道:“兒子剛從宮外回來,連口茶沒喝上,能不能在母親這兒討杯茶?”
太后輕哼一聲,當是默許。
蕭度坐下,喝了幾口茶,坦言道:“兒子今日來,確實是請罪。”
“你也知道你對自家人罰得過火了?”太后重重磕了下茶蓋。
“罰得過火,兒子沒覺得。”蕭度起身一揖,“但沒聽母親傳召,是兒子不敬不孝。”
太后壽辰,雲夫人設計慶王侮辱周薔和李允寧,事情鬧得不好看。可太后一向護短,肯定偏袒雲夫人和慶王,哪會替周薔她們做主。
兩次三番急召,也是想他看在親戚面上,對做惡的兩人從輕發落。
“既然你認為你沒錯,還來哀家這兒做什麽?”太后冷眼睨著蕭度。
“雲夫人和慶王是您的親人,難道兒子不是您親生的嗎?”
蕭度反詰,拿舊事掰扯,“彤史案,兒子就說過,不喜歡雲家的手伸那麽長,我懷疑是表妹指使,您說是舅母,還說會勸誡舅母,結果呢?”
“上次是放冊子惡心我,這次變本加厲,讓兒子的叔父強迫兒子的女人,我就算不是皇帝,也要臉要尊嚴吧?”
太后見蕭度神容俱厲,著實生氣,面色緩和道:“此事你舅母做的欠缺妥當,但你……”一個送庵裡修行,一個發配邊地。
她歎口氣,“不過一個女人,也沒出什麽大事,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母親覺得兒子小題大做,那怎麽不問問雲奕,我下口諭後,他第一個派人幫舅母收拾行李,送上馬車,那可是他親生母親。”蕭度道。
“你們這些孩子,一個個的……”有了女人鬼迷心竅。太后不解搖頭,佯探道,“若母親哪日惹了你的心頭好,你是不是也得把我送到庵裡清修去?”
“哪可能。”蕭度坐下,撫平太后衣袖,“母親您老人家心地慈善,做的出把媳婦送出去給旁人糟踐的事嗎?”
他對比雲夫人,“李允寧是雲奕的人,您看看舅母怎麽做的?您問問雲奕氣不氣?”火上澆油添一句,“得虧小丫頭沒身孕,若再小產,母子倆的梁子結得更大。”
太后想了想,不免認同,“她是有點糊塗。”
“哪止。”蕭度繼續說,“我寵幸周薔,她就要害周薔,敢情我娶了她雲家的女兒就不能睡別人了?”頓了頓,“將來要是生十個八個皇子,她是不是都得想法子害死,隻留她雲家出來的,太子之位沒人搶。”
“你胡說什麽!”太后一聽他詛咒未來孫子,“你的孩子,母親拚命也會看護好的。”
太后接連喪夫喪子,蕭度明白她對後輩的渴望,打趣道:“若周薔被她害得小產,指不定您在哪兒哭呢。”
“周薔那肚子……”太后不大指望,轉提慶王,“你叔父……”
“他是中藥,又不是瞎了聾了傻了,明知是妃子,還霸王硬上弓。”蕭度打斷,“今日敢睡我的女人,明日是不是敢奪我的皇位,他眼裡沒有我這個侄子,別怪我不給他皇叔的面子!”
“行吧。”太后歎息,反正慶王一把年紀,妾室子嗣不少,邊地有吃有喝夠了。
想到明年蕭度成婚的事,她提,“臨近年關,雲府主母不在,我想把婉音接到宮裡過年,一起熱鬧熱鬧。”
“母親隨意。”蕭度淡然。
“你怎麽對未來妻子一點不上心。”太后嗔怪他的態度。
“母親知道我心在哪兒……”蕭度笑笑,試探說,“舅母如此品性,我都不敢娶表妹了。歹竹能結出好筍嗎?”
太后瞪蕭度一眼,“我也是雲家出來的,你身上還留一半雲家的血,少不鹹不淡說風涼話。”
她誇讚雲婉音,“婉音我從小看到大,賢淑知禮,聰敏過人,容貌不輸珍妃,堪當一國之後。”
蕭度私心認為周薔更美,她貴女皮下藏著俏皮靈動,有奇奇怪怪的想法和不為人知的小心思,哄她笑,逗她哭,脾氣上來和他吵架。
而雲婉音像一張掛在牆上的美人圖,相識數年,永遠給人展示的是完好的一面,看不到她的瑕疵,也窺不見她的真實。
蕭度沒有接話。
“未婚夫妻碰不著面,哪能培養感情。”太后撮合道,“到時婉音過來,你多來興慶宮走動走動,自然發現她不比周薔差。”
“年底忙著呢。”蕭度推辭,“過完年事情也多。”
“哀家應了你的約,你該不會想毀承諾吧?”太后問。
“母親指的哪個承諾?”蕭度反問。
太后當初答應不管他和周薔,是他許諾周薔不孕,第一個皇嗣必由未來皇后所出。
意味著他會娶雲婉音,與其圓房。
可人心此一時,彼一時,誰能一成不變。
“雲家助你稱帝,希望你不要過河拆橋才好。”太后肅容提醒。
“兒子有沒有當皇帝的志向,旁人不清楚,母親不知道嗎?”蕭度正色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