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淮其實心裡也是想去看看的,但抗拒於這麽快就揭過昨晚埋在心裡的那根刺,僵著沒動。
向野臉色未變,在這等待的時間裡隻靜靜地看著她,也不開口催促。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二人之間的詭異氣氛,張芹訕笑著出去打圓場,主動跳出來拉薑淮:“走吧薑姐,我也想去熱鬧熱鬧。”
薑淮揉了一把板得有些僵硬的臉,擠出一絲笑意:“你得換狄軒的班呢,再說了,這些東西往日在苗寨裡見得還少?”
狄軒立馬表態:“我沒事的,你們先去玩吧。”
張芹朝他遞了個眼色,挽上薑淮的胳膊:“走吧薑姐,你也說我只是在苗寨見過,指不定古城裡和咱那裡的不一樣呢!”
薑淮聽得懂張芹的借口,但不好將場面鬧得太難看,索性順坡下台階,一手散了綁得亂糟糟的頭髮,把外套攏了攏遮住裡面的睡裙——橫豎不過就在“不渡”臨街,用不著換衣服。
向野皺著眉跟在身後,想說什麽最終又選擇閉嘴,保持著半米左右的距離扎在人堆裡。
張芹偶爾偷摸著回頭,只看見對方硬刺的短發在遊客群中冒個尖兒,一手背在身後打著手勢叫他離得近些,一邊拉著薑淮往前排擠。
被圍在中間的是一穿著苗衣的女子,穿銀披掛,手拿著兩面紙旗,站在一個搭建的供奉堂外捂著臉作羞澀狀。
堂內祭拜的是兩個神像,薑淮站在死角看不清裡頭,隨口問張芹:“哎,堂內供奉的是哪路神仙?”
她看得入迷,沒注意到自己身邊換了個高大的男人,俯下身垂下一小片陰影:“儺戲儺堂,供奉的當是儺神吧?”
“…張芹呢?”
“她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嗎?”向野眼裡迷茫不似作偽,仗著身高優勢在人群裡快速掃了一圈兒:“你沒見著她?”
八成是把兩人撮合到一塊,自己趁人多場子亂偷溜跑了。
…死丫頭,就她花頭精多。
“咚”一聲鑼鼓敲響,從剛才開始就坐在門口,頭戴法冠、身穿法裙和五彩綹巾的苗女高聲吟唱,唱先鋒如何從“桃源仙洞”中來,再唱先鋒如何淨身敬神,再說自己源根,最後為主家勾願,言語間含糊不清,薑淮只聽懂了“尋女”二字。
唱時,表演者不語,隻按照歌詞中所唱的相應內容做各種動作,只需表現女人及其妖媚的身段與眼神,有點像過去的“雙簧”表演,每唱一段錫鼓間奏。
在唱完“唱路引子”之後,兩人站在儺堂內,講著各種“怪話”,聽著像是在對著誰的相貌、身材等評價一番。
薑淮左手邊的老大哥看著適合懂行的,須眉一皺:“誰教的規矩,怎麽不請主家?”
這聲音委實大了些,兩個表演儺戲的人“唰”一下同時望過來,鎖定的目光卻是薑淮。
苗女笑吟吟地迎上來,湊近了一張極為英氣的臉,力氣大得驚人,拽著薑淮手腕就要往那儺堂處去。
“哎、哎,這是做什麽…?”
那女子沒應,卻也沒能拽得走薑淮——向野的手壓著苗女一肩挾製著呢,哪能由著對方胡來?
“松手。”
苗女沒動,一直坐在原處的巴代扎卻察覺到異樣,起身朝這來了。
薑淮瞧著心中焦急,兩個外鄉人,誰也不知道巴代扎在苗人中地位如何,現在貿然得罪人,萬一犯了什麽忌諱,沒個當地人在其中周旋,到時怕是脫身都難。
“向野,別衝動。”
男人衡量了一下面前局勢,松開了苗女,倒是不怵他們:“要配合什麽,我來配合你們。”
對方二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似乎在考量這個方法的可行性。
不多時,苗女衝巴代扎微微一點頭,帶著向野往前了幾步。
倒是沒叫向野做什麽,一左一右圍著他,巴代扎道:“要你白旗先鋒說源根!”
薑淮心中一驚:這不就是自己半夢半醒間聽到的那句話嗎?
苗女繼續唱,唱身世,唱罷之後唱將一切晦氣邪氣都掃出門去,將金銀財寶掃進門來等吉利話。
再唱辭神調,向滿堂眾神,滿堂人丁辭別,要歸轉“桃源仙洞”,最後重複唱“先鋒不到願不了,先鋒到了了願神”,高呼一聲“主家心願完了嘍”!
儺戲謝幕,苗女主動投懷送抱,微縮著半倚在向野懷裡,被躲開也不惱,若有所思地朝薑淮那兒看了一眼。
向野嫌惡地在身上撣了撣,在撞上薑淮探究幽深的目光時若無其事地收回手:“怎麽了?”
女孩冷笑一聲,一身胡亂的搭配,未施粉黛的小臉讓她看起來歲數更小了些:“…豔福不淺啊。”
陰陽怪氣地猛刺一下,步子邁大悶著頭就要扎進人堆裡,被向野一把拽回來,挑著眉沉聲問:“什麽意思?”
瞧著倒不像生氣的樣子。
薑淮煩他得很,冷笑著抱著胳膊:“什麽意思?我跟你沒意思。”
向野的目光在對視中一寸寸冷下來。
薑淮不甘示弱,鼻息粗重,同樣惱得不輕。
打破僵局的,是男人橫抱過來的一隻手,半抱半拽著她進了路邊一家旅拍店,隨手拿了幾件苗裝,拉著薑淮進了試衣間。
動靜不小,引來了不少遊客和店員的注意。
向野抱歉地笑笑,一手壓著薑淮的背按進懷裡:“抱歉,女朋友鬧脾氣。”
薑淮哪裡玩的過他的力氣,全身上下被壓製得死死的,眼神跟要噴火一般,一口糯牙下狠力咬住男人小臂,向野面不改色,捏著對方兩腮:“松口。”
“不要臉!”女孩嘴裡滿是鹹澀的滋味,發狠地一抹嘴:“誰是你女朋友!你昨晚越界了,咱們玩完了!”
“唔…”咆哮的嘴被堵上,一個惡狠狠帶著血腥氣的吻,帶著發泄的怒氣攻城掠吃,把舌頭拖進嘴裡叼著,懲罰性地一咬,又舔幾下安慰,最後帶上了點哀求的意味。
“什麽都可以,但咱倆不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