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江震做了一個夢。
很奇怪,他其實很少做夢,即便做夢,夢到的也都是林輕羽。
有些荒唐,有些不可理喻。
高中那三年,他很少和林輕羽在一起。
過年她要去爺爺奶奶家,暑假她要去補習,或者和爸媽去旅遊。
見不到林輕羽的日子,不只是在學校。
時間好像把她從自己的生活抽離了,但一冒出這個念頭時,還沒開始緊張,他回家就看到門上有一張小小的便利貼∶
「江震,幫我喂一下小胡子,拜托拜托啦~」
林輕羽家不養寵物,她很喜歡,但小時候養的一隻薩摩耶因為誤吞雞骨頭死了,家裡就沒再給她養。
怕她傷心。
小胡子是附近公園裡的一隻流浪貓。
他們高一那年發現的,林輕羽經常喂它東西吃,一來二去也有了感情,即便是離家也都在惦記。
唯獨不惦記他這個大活人。
但喜歡麻煩他,好像也是一種惦記。
江震給她發消息,懶洋洋地說了聲“不”,很高冷,不知道他抽什麽風,林輕羽回都沒回他。
不過夢裡的場景並不是這樣。
他回到了三中。
他總是一個人去學校,到了之後就在教室裡坐著,同桌的臉很模糊,在和他說話。整個班都很吵,只有他安安靜靜地坐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後來有人叫他去踢球。
江震說好啊,但是一直沒動。
實際上並不是這樣的。
在高中的那三年,他很活潑、外向,同桌和他說話,他會跟著笑,班裡的男生叫他一起踢球,江震也都是第一個說∶“走啊。”
沒有人不喜歡他。
他過得並不孤獨。
每一科的科任老師見到他,也都會說∶“江震,這次又進步了。”
他也挺沒臉沒皮的,所有的表揚都照單全收,絲毫不懂得謙虛。
咬著一支水性筆,每一根頭髮絲都寫著張揚,笑著說∶“那必須的啊。”
他要回到林輕羽身邊,想每一個日日夜夜都被她看見。
——那必須的啊。
他那麽喜歡她,他又怎麽甘心被淹沒在茫茫人海中,讓她多年後再提起江震這個人,也不過是介紹一句∶啊,他是我發小。
可即便是發小,他也要做最好的那一個。
他很努力。
沒有林輕羽在的時候,也很努力。
日複一日,複刻同樣的生活。
直到夢境讓人卸下所有偽裝,江震看見孤零零的自己。所有的喧囂和熱鬧都是蒼白的底色,他坐在窗邊,懷念有林輕羽時的鮮活。
徐思達說∶“誒,木木,那不是你的暗戀對象嗎?”
這句話,應該是很久之後才說的。但在夢裡,它跑到了高中的那個時候。
江震看到她有喜歡的人了,情竇初開的年紀,她在台下望著另外一個人,眼底是滿滿的仰慕。
藏都藏不住。
......
少年慌了神,立馬推開桌子,一路跑回家,到22樓時,他看到林輕羽背著書包出門。
電梯要等很久,她叼著一片吐司要走樓梯,江震就在那拉住她的胳膊。
“唔?”林輕羽不明白他的意思,茫然地抬起頭。
她嘟嘟囔囔的好像說了很多話,但江震一句都沒有聽清,她想吞下吐司再開口,江震又非常惡劣地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林輕羽。”
“……”
江震看到她幽怨的眼神,頓時有點想笑。
但此刻他笑不出來,他怕他一松手,林輕羽就會告訴他∶“江震,我要去喜歡別人了。”
周墨的確是個很好的人,值得她喜歡。
只是讓江震有點難過的是,原來他在追趕她腳步的同時,她也在被另外一束光吸引。
喉嚨止不住地顫抖,他緩了好久,才低聲地請求她∶“林輕羽,我已經在努力了,你可以不用等我,但是……”
說到後面,聲音澀到難以再開口。
回家的路上,江震跑了很久。
他努力地從年級中下遊的位置,跑到年級前十,其實也有點累。
有些東西不是一直跑一直跑就能追上的。
可是他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不能停下來。
哪怕終點不是林輕羽,也不可以停下來。
他不應該把她當成最終的目標,只是如果在奔跑的過程中,心裡惦記的一直是這個人,他會跑得更快一點。
好像只有這樣,才可以再騙一騙自己,心裡惦記的那個位置不會被其他人捷足先登。
“林輕羽,你等等我吧”——是江震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的話。可如此坦蕩自信的他也有這種卑微的乞求。
乞求她不要那麽快喜歡別人。
在他缺席的那三年,選擇和別人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