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真的很難像預想中的那樣好起來,忙活一段時間後,崔展對那兩人之間的事可以說是有些束手無策了。
她有意去見陸生生,想旁敲側擊的提示她,告訴她過去的事情,但每次都是話沒說完就被林秋給扔出去了。
陸生生頭上的洞開始流血對他來說就是底線,他可以不在意對方不給他愛,可他絕對受不了再讓她受到來自過去的一丁點傷害。
崔展一次次被林秋趕到門外去,次數一多也越發對厲鬼的執念感到無可奈何了,她倒是想離開,可樹後那眼神陰毒的女鬼還停在附近等著索她命,真就是……
唉,一個比一個讓人頭疼。
話是這麽說,但是在棚屋待的這段時間裡,崔展也看出來了,林秋生前大約是脾氣頂好的那種男人,雖然每天都會出去對付那些招惹是非的外來驅魔師,可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其實還是在家裡照顧陸生生。
明明鬼怪不需要吃東西,可他就是固執的按時做好飯菜讓陸生生吃,甚至還把崔展的那份也一起做了。
以生姐現在小孩子似的懵懂程度,崔展不認為她能注意到自己作為一個活人是需要吃飯的這件事,所以只有一個可能,這是林秋拿出來給她吃的。
雖然是個戾氣纏身的厲鬼,但他會因為這是陸生生請來的人,所以對她照顧周到。
不過他的耐心也僅限於此了。
崔展沒辦法離開,過著不上不下的日子,在這個凶宅前蹲了快一周時間。
她親眼目睹這兩個鬼的相處日常,每天都在歎息好無聊,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麽過下去的。
一周以後,崔展幾乎快把外面有幾棵樹、每棵樹上有幾根樹杈都給數明白了。
白天只要看見林秋出去,崔展就會遛進去找陸生生,她太想看幾眼電視了,也無比理解為什麽陸生生的電視癮會這麽大了。
被電子產品和網絡遊戲包圍著長大的崔展在這種無聊的折磨下,對幾乎是過著苦行僧生活的林秋產生了強烈的好奇。
他的神智顯然是極清醒的,他對那些過去也有著很明確的認知,鬼都對自己的執念有著極端追求,可他到底是怎麽做到不去理會自己欲望的?
明明他是這麽想要得到她的愛……
自打驅魔師們闖進這個小鎮後,連著半個月都是陰天,天就沒見放晴過,連看見一抹漂亮的蔚藍都是妄想。反倒是夾雜著砂石的涼風和灰沉的烏雲隨處都有,明明是郊野,可卻連半句蟲鳴和鳥叫都聽不見,仿佛都懼於男人的陰森,偷偷藏起來了。
林秋這天回來時,身上還環繞著森冷的黑色煞氣,不是每個外來人都像崔展這樣弱到不需要過多注意,這些天他已經與那些人交手好幾遍,驅魔師們似乎是組成了隊伍,聯起手來對付他留在鎮上的眼線和殺機。
有來有往才是正常的,林秋今天又殺掉了他們隊伍中的三個驅魔師,當那人發現他就在身後,而且還被自己同伴拋下時,死前仿佛撕裂了清脆紙張的絕望尖叫現在還在林秋耳邊回響。
他握了握手心,乾淨的,可是現在好像還能搓到空氣裡那黏膩又腥甜的濃稠血漿。
思及那些,他的殺氣越發濃烈,林秋斜斜睨了剛從屋裡跑出來的崔展一眼,若有所思地停下了。
馬上就要殺光了,這裡還有一個……
崔展渾身一激靈,她從眼前厲鬼的眼神裡感覺到了一種刀貼皮肉快速刮下的隱約刺痛,對方剛才對她發出的打量無比明顯,恐怕是在琢磨該用哪種手段將她殺了。
他,他平時不這樣,他還送飯給她吃!
崔展正想轉頭大喊生姐救命,沒想到屋裡的人此時已經站在門口叫住他了。
“林秋。”
果然他抬起了頭,對崔展的注意力終於完全消失了,那股子莫名狠戾的殺意也煙消雲散。
林秋的眼角是自然下垂的,眼角到眼尾的下眼瞼線條帶著點弧,哪怕不皺眉頭看起來也仍透著些無害和無辜,像狗狗。
崔展看他瞧也不瞧自己走進去找陸生生,總算松了口氣,剛剛她是真以為自己要死了。
今天他是殺人殺多了嗎?
完了,他會不會剛好今天心情不好!
剛剛松下來的那口氣立馬又提上去了,崔展想到陸生生今天在電視裡看到的節目,頓時睜大眼睛認真地盯著樹後守著她的那個女鬼,開始思考起從她手裡突圍自己能有多少生路。
棚屋的門重重關上了,林秋摟著陸生生抱了一會兒,貼著她的臉在她脖頸處吻了一下,最後那點浮躁也壓下來了。
果然不能總是殺人,他越發能感覺到手裡沾的血越多、血液裡那股躁怒與渴望就越是抑製不住。
不能嚇到她,也不能控制不住欺負她。
林秋在心裡默默告誡自己,耳邊聽到了陸生生輕輕小小的說話聲。
“林秋,我今天看到了一個節目。”
陸生生想起白天那檔節目,崔展攔著她死活不想讓她看,可她卻像是從裡面感受到了一股魔力,哪怕頭上的血跟著那檔節目一起流了幾個小時,她也仍然把它看完了。
好像往心的空缺裡扔進了填充物一樣,陸生生抬頭看著林秋,眼眶微微充血發紅。
不是想哭的那種紅。
而是……要發狂的那種紅。
她目不轉睛地死死盯著他。
“那個裡面的人說我很愛你,還為你殺過很多人,我問你……是這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