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板搭建的走廊上響起一輕一重的腳步聲,他們二人跟一對傻缺一樣繞著那隻毫無攻擊力的寵物貓往外挪。
Lucky伸長了頭頸左顧右盼,嘴張開打了個哈欠,似乎在發動無聲嘲諷的技能。賀司陽躬下高大的身軀縮在葉唯微背後,不怎麽放心地叮囑道:“你待會兒別跟它打招呼啊!你一打招呼它又叫。”
夜風將葉唯微的聲音送到他耳邊:“知道啦……”
尾音拖得很長,語氣有點不耐煩。他以為她不會再搭理他,卻又聽見她問道:“你小時候沒看過黑貓警長嗎?”
賀司陽很少有和女孩子這麽親近的時候,但他也知道她這問話屬於典型的打一巴掌又給個甜棗,胸口有些堵,所以語氣也跟著別扭起來:“看過,童年陰影好嗎?那母螳螂,把她老公給吃了……”
葉唯微回過頭來看他,他忍不住提醒:“你看路,看路!別看我!”
她偏不看路,像是一定要看清楚他是個什麽品種的智障一樣連肩膀都開始朝他扭。
剛剛,他為了“躲貓貓”而特地調整了自己的高度,盡量和她的腦袋齊平,齊平的後果便是,她扭頭過來的時候,結結實實地對上了他的目光,而此時他的雙手還很沒出息地搭在她肩上,隨著她扭肩的動作而放松了一點力道。
這下她整個人好像被他半圈在懷裡。他腦子有些不清醒了,隻覺得連時間都開始停頓,那隻令人害怕的貓突然消失,他的眼裡只有她那張漂亮到過分的臉。
胸口堵得更嚴重了,由於害怕而產生的緊張情緒在她清亮的目光下被漸漸放大,他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Lucky!”
一道陌生的呼喚打破了寧靜,Lucky一躍而起,朝著院門口躥去。
葉唯微及時回身,他怔怔地松開她的雙肩,站直身子往後退了一步。
門口一個面容溫婉的年輕女人抱著那隻黑貓探頭過來打招呼:“葉老板,Lucky又亂跑進來了,耽誤你打烊了吧?”
“沒事,反正我還有帳要做。”葉唯微擺擺手,絲毫不介意。
那隻黑貓在女人懷裡乖得像個嬰兒,腦袋埋進她的手臂,在夜裡黑成一團墨。
雖然對賀司陽來講依舊是令人不舒服的存在,但畢竟隔得遠,他放松了不少,聽著那兩人又寒暄了幾句才道別,只是那女人臨轉身時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花店老板在奇怪些什麽,葉唯微是知道的。
畢竟,尹煊是來過2W的,雖然只是出於未婚夫的義務而來過幾次而已。
剛好有一次Lucky又跑到她院子裡來。不同於賀司陽對貓這麽驚恐失色,尹煊看起來很喜歡擼貓,花店老板過來尋寵物時,二人還有過短暫交談。
作為一個有未婚夫的人,今天晚上,在花店老板眼裡,她和賀司陽的確是有點太過親密了。
明明沒有必要把氣氛搞得這麽曖昧的。
說出來真的不怕被人笑話,她是個很容易吸引別人興趣的人。她一身行頭,一看就是家裡有礦,攜帶的附加價值太明顯,所以她經常覺得誰都喜歡她,不喜歡她簡直不正常,不是嗎?
明明像這種情況,是應該要盡力避免的。
她一個月之後就要結婚,和尹煊雖然沒有感情基礎,但他性情溫柔、情史乾淨,長相更是無可挑剔,她不該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
可是,她和尹煊本來就是協議結婚,在此之前也已經約法三章,這場婚姻關系不會影響對方的私生活,只要不傷害家族利益,可以允許彼此之間有二心。
當然,前提是必須做好安全措施,不能得病,更不能鬧出人命。
出於私心,這份秘密協議由她提出,因為鑒於以往的戀愛經驗,她對自己一輩子只能對著一個男人心動這件事情實在是沒什麽把握。而且,在她的認知范圍裡,有錢男人不出去偷吃的概率簡直太低了,更何況是尹煊這種長相招人又一眼看不透的有錢男人。
她覺得自己很善解人意了。
當時尹煊是什麽表情呢?
好像只是沉默了幾秒鍾就一臉平靜的答應了,簽字的手法行雲流水到讓她覺得他正等著她提出這個要求一樣。
她隱隱約約覺得自己被他坑了一把,於是故作大方道:“大家都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入局,我理解你的……”
她本來還有一大堆話想說,但尹煊破天荒不顧風度地打斷了她,直接朝她伸手道:“我明白了,那就合作愉快吧,葉小姐。”
她回握住他的手:“合作愉快。”
或許是這份協議讓他找到了偷懶的借口,於是有些沒必要的表面功夫就再也沒做過——他再也沒來過她店裡,給了她足夠的尊重。
但賀司陽是無辜的,所以,就讓今天晚上這個小插曲停留在無傷大雅的階段吧。
葉唯微看著花店老板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口,才開口道:“好了,你可以回家了。”
頭一次被女生催促著離開,賀司陽有些不習慣,他甚至花了好久的時間才想起來自己原本就是要回家的。
“嗯……”他沒多做糾纏,“那再見吧,我走了。”
走到院門口,他像是想起了什麽,回頭朝著已經將背影留給他的葉唯微問道:“這麽晚了,你一個人在這裡,不危險嗎?”
雖然這裡地段繁華,治安一向不錯,但是,一個女性孤身守著一間咖啡屋,總是會讓人擔心的,不是嗎?
她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他。隔得遠,夜裡光線又昏暗,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聽見她的聲音帶著笑:“門外就有警務崗亭,還有保安24小時巡邏,放心吧!”
話雖如此,他還是偷偷地在院子外的小花壇那裡坐了很久,直到看著葉唯微將院門鎖好,上了車,才起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