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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疤》完結感言
很久沒寫完結感言了,《蠶枝》本想寫,但事情一多,便不想了。
趁現在自己還有激情,就留下我一些想法吧。
余華說,一個作者不僅是作者,他也是一名讀者。而我此時也以一個讀者的角色,談談《月光疤》。
我是這樣理解路柔和江漫的感情——

①路柔對江漫的感情,起源於莫名其妙的好感。

莫名其妙,對一個陌生人的聲音產生好感。莫名其妙,對一個陌生人脖子上的痣產生好感,手指也好,身材也好,肌膚的觸感也好,這種情不自禁被吸引的感覺,莫名其妙,只有叫江漫的能給她。
江漫的條件,本就萬裡挑一。
除去外表的影響。
更致命的是,江漫清冷,與人隔絕,專心古箏的性子,抓牢了她的心。
小時母親的改嫁和忽視,影響了路柔決定愛人要不顧一切地愛,不想學母親。於是,她渴望一個和她一樣,會對感情永遠專一的愛人。
因此,她覺得江漫對古箏的專情,這種畫面格外迷人。就像白江說的,“你覺得專注是專一的表現。覺得江漫會用到你身上”。這也是她迷上江漫的一個原因。
——當然,這也是她上的當。

:愛一個人,無非是愛上自己的想象。
別人想象自己的男友是粘人的大狗狗,可偏偏路柔卻更喜歡得體、矜持的貓。她覺得黏上來的愛情,會顯得這個男人很輕浮,很隨便。
她更愛一個男人從冷靜裡偶爾爆發的對她的狂熱——江漫,就極其符合她的想象。
同時,路柔又是個喜歡挑戰的人:如果是深淵,那就墜入深淵,在深淵裡,她也要拿下江漫。
在內外因素的影響下,她對江漫漸漸不可自拔,由好感,發展到“我也只是喜歡”,最後發展到了愛,想陪他到老。
也在她的鍥而不舍下,江漫被動搖著,提出交往。

:確定戀人關系,卻並不意味以後就沒有曲折。
他們在沒有互相了解夠深的情況下就在一起了,就容易產生問題。
比如路柔不知道他小時候的事,不知道他為什麽不對她親近,他也不肯說,她就會想是不是他還不夠愛她。
江漫也不去過問她想要什麽,活在自我之中,覺得談戀愛就是提出做男朋友而已,不懂談戀愛需要親密、陪伴,需要經營。
所以,第一次提分手,是在這段戀愛本就存在問題的基礎上,加上路柔那天太倒霉了,情緒失控了,口不擇言。
但她後悔了,想回去找他再溝通溝通,而江漫卻在誤會下,衝動地賣房離開。兩人雖然斷了,情感卻依然存在。
所以江漫舍不得,還是回來找她了。
在天橋事情中,而她卻隱約看到了他們還存在著其他問題——都不肯先向對方服軟。
經常因這樣吵架,做愛也要吵,一個說我就是喜歡發情的男人,一個說我不在意。特別是江漫,擺架子特別嚴重,他寧願口是心非,也不要讓她覺得他需要她、在意她。
即使這次和好了,他們卻因為一時的甜蜜,而忘了去處理這個問題,漸漸,就成了隱患。
而隱患不解決,就會變大。

:路柔對愛情的理解,是恆久的包容和委身,這意味著犧牲。
所以當她看到江漫當教師,進入社會工作後很煩惱,需要解救,便願意陪他去流浪,同時也想試試另一種活法。
那個時候,她愛他,所以她覺得有責任去救他。
很多時候,特定的環境會引出特定的衝突。
若他們沒去山甘,或許將是另一種發展。
但去山甘,又是命中注定。
在北城,路柔的心並沒有全在他身上,她有工作,有父母,就不會隻關注他,隻為他而活。而到了山甘,他們同居了,距離更近了,問題也更加容易發生。
山甘,也將他們之前一直存在的隱患這下徹底引爆。

②路柔對江漫的絕望,源自一件一件失望的累加。

山甘令路柔失望的事很多。
比如極少和女性打交道的江漫,卻跟一個貌美的婦女能夠一起彈奏。但她真正失望的不是嫉妒,而是他對她有了秘密。他給沈蓓送東西的事為什麽不讓她知道,為什麽把她當外人一樣對待;是他不信任她,她都看得出沈蓓別有心思,他卻指責她胡思亂想、小氣。
比如他丟她一個人看篝火,讓她又想起暗戀那會兒被他扔下的滋味。
比如他不願意和她結婚,她覺得他沒有將她納入他的人生規劃中,而她卻舍棄了一切來這,卻得不到他的負責。這不公平。
比如他寧願創作緊閉很久不理她,還忘了她生日,以前他做的承諾呢?
這些失望的事一件件的,讓她疲憊。疲憊到越來越不想和他交談,覺得反正他不信她,反正他只在意自己的音樂,反正他隻關心自己。她要他多陪陪她,卻好像是在侵佔了他的自由,這讓她越來越委屈,越來越想走。

而江漫,並沒有想故意去傷她,卻因為太注重自己,造成的誤會從而間接傷到她。
比如欣賞沈蓓的音樂天賦所以走近,從不覺得兩人有可能,卻以為路柔亂吃醋,兩人互不理解,便鬧了矛盾。
後來,他也自覺地與沈蓓保持距離,卻因為沈強這個孩子,因為照顧過他卻狠心丟過他,起了憐愛和欠疚。但怕對沈強太親密讓她再誤會他和沈蓓,於是只能偷偷送東西,卻沒想被路柔看到了。一個無心之過。
比如他沒想丟她一個人看篝火,是他佔有欲作祟,不想讓她見年輕帥氣的男學生,只是想讓她原地等一會兒,卻被她誤以為是她見不得人。而這種暗搓搓吃醋的齷齪心思,江漫又不好意思開口。又一個無心之過。
比如他關禁閉創作音樂,投入後,進入一種隔絕狀態是他過去一貫的行為,但卻忽略了他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還有她在等他關心。

江漫沒有為他的錯誤開脫,他有意識到自己太自私,很少去了解她,陪她。明看出那時她有異樣,卻還是花更多注意在古箏上,忽視她不止一兩次。
他向她道歉,想盡辦法去補,但見她卻對他還是越來越冷淡。因為那時她已經失去了與他解除誤會的耐心,他也變得焦躁,情緒不穩。還沒想好怎麽從“自由創作”和“負責她的人生”之間做出平衡。
誤會越來越深,矛盾越來越多,兩人之間就像布滿了炸藥桶。
而沈蓓,成了最後的導火線。

:吵架,吵得都是情緒。
隻記壞,不記好。如同書中寫的,“想不起來的壞,都想起來了,就一筆筆地隻算壞帳,你以前怎麽樣,跟別人比怎麽樣,我覺得你怎麽樣,算到最後全是痛苦。兩人都覺得既折磨自己,又折磨對方。行,那就不過了唄。”
都在爭誰對誰錯:
她覺得她做了那麽多,為什麽他不能和她一樣?她才是對的。
他卻覺得很多付出都沒必要,你何必要求我必須像你這樣做。我做自己不好嗎?他才是對的。
吵架,站在誰的立場上,似乎都有道理。

:吵架,容易情緒上頭,容易把話說極端。
比如路柔要他砸古箏就和好。
比如江漫說行,我喜歡她。我從來沒強要你為我做這些。
就為了證明自己才是佔上風的一方。

:而路柔最後的崩潰,就是在於他的一句:我沒要你這麽做。
這句話,徹底否定了她陪他來山甘的意義。打碎了她以為他們一直是一條路的想法。使她意識到,原來只是她一個人孤零零地走一條路。
她最愛的人這樣否定了她的付出,所謂她的愛,她的保護,都成了自我感動,她以為給出的最好的好,在他眼裡卻成了垃圾廢品。怎能不讓她感到絕望。
她更累了。
累就是這樣,其實不是不可以溝通,但累了後,說的就只剩行吧、隨便吧、無所謂了。

:而他們的那個隱患成了兩人徹底分開的最後一根稻草。
江漫放不下身段求她別走,寧可克制著情緒任她坐上大巴離開,還在賭氣:你決心要走,我何必留你。也不信她真的要走。
路柔也說不出:只要你說陪我去北城,我們就靜下來好好溝通。
就像天橋那次一樣。舊事重演。
他們兩個人,各自不服軟,一個呆呆站著看大巴遠走,一個咬著牙在大巴車上,用小臂捂著眼睛哭。

③路柔對江漫的原諒,因為她累得不想拒絕了,因為她想起了過去的美好。

說到第三階段時,先聊聊江漫。
晉江的文案這樣寫道:他是跌進現實的童話。是一個高貴的不凡人物,又是一個墮落的人間俗貨。

:面對別人,是高貴的不凡人物。
江漫從小苦學古箏,在音樂界大有名氣,校園裡白月光人物。顏值、家境、涵養,都在外人面前表現得優越又出眾,就像一個童話。
性格清冷疏離、不冷不熱,對人間情愛一點也不上心,是別人得不到的絕色。
他在外面永遠保持溫文爾雅、有禮貌。而實際上,靠近了才能知道,他很有少爺脾氣:挑剔、高傲、不服軟,這也是他為什麽放不下身段的原因。

:面對路柔,是墮落的人間俗貨。
受她影響,他一點一點地墮落了。小時候受到猥褻,以及奶奶的教養下,嫌棄愛欲(愛情和性欲)的他,慢慢變得會吃醋、情緒嚴重波動、會因為愛情變得面目全非,有時像個野獸,越來越想要與她更多的激情和親密。
越來越想不計後果地索取她,甚至還想出很多花招來追求她,成為徹頭徹尾的俗貨。

:山甘以前,江漫對路柔的愛,一直是壓抑的。
江漫討厭感情,覺得它是鐐銬,總有一天會毀了他的自製和自由。他的人生,本來是想成為一個四處遊蕩、自由地做自己,像白河一樣的音樂家。
他一邊想著自由(不受愛情約束即自由),一邊又想對她私有製地佔有,使他在面對路柔時,總是產生推開,又迎上去的矛盾做法。
因此起初,即使對路柔產生喜歡,他也會騙自己(“這不過是生理需要”),克制自己(“女人而已“),說服自己(“早分也好。”),但他在壓抑的同時,卻又經常因為她而破 規矩(到點睡,一周一次親,沙發不做愛)。
畢竟人可以自由,但愛情會束手束腳。

:山甘之後,江漫才徹底放開了自己。
經歷她的假死後,江漫才徹底懂得人死不能複生。所以醒悟到不該壓抑感情,要該說的話要說,要及時珍惜,不要覺得她愛你是理所當然,不要擺架子,不要到頭來只剩後悔。
因此山甘後,江漫性格大變,再次重逢她後,隻想不顧一切地拉下臉來與她和好。

:但路柔變了。
經歷愛情創傷後的路柔,感情趨於平淡,也不再愛江漫。
愛,愛不起來,恨,恨不下去。她不愛笑了,臉上也少去很多表情,只有成熟和寡淡,情緒很難再有大的波動。
就像文中說的:“第一個人打翻感情的烈酒,你就只能摻水給下一個人。”
路柔之後談過幾個男友,卻都沒有當初和江漫在一起時的激情,經常磨合失敗,吵架,然後潦草結束。以至於她越來越不期待談戀愛。覺得談戀愛很麻煩,覺得談了戀愛就是痛苦的開始。她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面對江漫的糾纏,一開始她很平淡。
但纏得多了,聖人也煩惱。
路柔想的是:一次次趕走他,他只會再來。只有讓他受不了後主動離開,才能斷得乾淨。

:絕望傷不到一個無望的人,絕望只能傷到一個有希望的人。
於是路柔提出讓他做小三的提議,騙他說自己對他還有感覺,便在兩人相處中,讓他在希望和失望的不斷閃現中去猜她的真心,讓他備受煎熬。
但同時,在這過程中,面對江漫悲慘的遭遇(真假都有)和卑微的姿態,她下不去狠手。甚至準備放視頻在讓他身敗名裂從而對她死心的事情,她也因為余洲的一番話取消。
因為余洲的話,讓她想起他們也曾有過美好的時候,讓她想起在山甘,江漫也曾有犧牲自己照顧她的時候。這讓路柔感到心情複雜,也使她放棄了用這樣激進的方式折磨他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但江漫,本來最初對路柔會回心轉意感到無望,所以路柔再怎麽推開他,他也覺得沒事、還好。
但路柔的主動靠近,讓他慢慢地又有了希望,就在他相信她是真的對他有感覺,所以才讓他做小三,以為兩人總有一天會回到正軌,滿懷期待。
所以在她說我騙了你,我們結束的時候,他感到莫大的欺騙和莫大的絕望。他兩年的尋找,苦苦的哀求,卑微的討好,想盡辦法瘋狂敲她的心門,而這一切都討不到她一點留念。
因此,江漫“瘋了”。

瘋過之後,是無盡的悔意。看到她害怕他,江漫想道歉,覺得自己太惡濁了,太惡心。也打算真正的離開她,祝路柔幸福。
所以,也迎來了兩人第一次靜下來談心。也是第一次,他們發現他們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對方。
他們談到山甘,使她認識到山甘的問題更多是他們當時三觀不合。談到了他們的愛情觀,讓江漫也明白路柔其實對他有點變化,但怕失望,怕重蹈覆轍,所以說更喜歡一個人過。最後,江漫說出了愛,這一刻,路柔再沒有平淡地說“哦”,路柔感到她被他招惹了,甚至心頭百轉千回。
她本來覺得江漫不愛她,覺得他只是因為她的假死,良心一直過不去,纏著她是為了挽救他的良心,甚至以前就計較過為什麽他不說愛她。現在他親口說出來,讓她有一點搖動,但又恢復了自己。
兩人也酒後吐真言,她問他離開北城要去哪,內心其實想知道他的去向,對他產生了好奇,但最後還是忍住了。對一個人產生好奇,好奇多了,就會成為愛情的開始,她不想愛人,不想再吃愛情的苦了,所以她忍住了。

:兩人的和好,首先,她對江漫改觀。
江漫的離開,路柔並沒有得到一種解脫。
在跟別的男人相處時,她會不自覺地拿江漫出來比較。聽到他結婚了,自己還會做夢夢到自己主動去了他的地方,他問她你想留他還是讓她走,她卻說不知道,而不是讓他走。
路柔嚇到了,覺得只是因為受到了過去的影響,所以她扔掉鏈子,洗去刀疤,想除舊。
但與宋輕輕的談話,更讓路柔看清,其實在過去,江漫不是一個絕對壞的男人,他壓疼她過,但也保護過她,在意著她。是他想做自己,而她想要他再多一點,過去這種互相不理解才導致他們的分開。她越回想他們的過去,越懷念曾經的美好,慢慢地,路柔又對他有了新的改觀。

:其次,漸漸妥協。
路柔雖然心裡漸漸有了江漫,但還有很多因素牽製著她接受江漫——她怕悲劇重演,她疑心他其實不是真的愛她,她怕談了戀愛之後兩人又有問題,她還有著自尊心:背叛當初做下絕不和好的承諾的自己,會顯得她很賤。
但林玄榆的紅娘操作,讓她意識到她還是會對不叫江漫的江漫動心。
但江漫解釋,他要是為了良心,那他會看著她和林涼結婚幸福。
但她累了。很多次的拒絕他,讓她身心疲憊,人一旦累了,就願意妥協一次,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然後,她把輸贏的結果交給命運和奇跡,這樣,她就沒有違背自己的承諾,是命運打敗了承諾。

:最後,由他領著,在黑暗中行走。
雖然和好後,路柔不會像過去一樣愛他,還處於覺得談戀愛很麻煩的陰影之中。
人生沒有確定的答案。路柔也不知道會不會和江漫走一輩子,也許還會分開,她不確定。人生就像行走在一片迷茫的黑暗之中。
但她還是願意交出手,由他領著,護著,拿著燈,照亮黑暗一直向前走。等待黎明到來。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解讀,歡迎大家分享自己的看法。)

最後,再用作者的角度說說:
《月光疤》的取名,來自於余秀華的一句詩:“手腕上的刀疤,月光照著會疼。”
月光,疤。這兩個詞,概括全文。多余的延伸含義,留給大家去解讀吧。
這個故事,能探討的東西很多,關於愛情,關於人性,也是以後大家談戀愛的反面教材。
三三也分過手,在一場戀愛中,提出分手兩次,也和了兩次,一些心情很能懂得,舍不得,又痛苦。說斷就斷並不是很容易的事。
也希望大家在戀愛中遇到互相不理解的事,有問題的事,是坐下來解決問題,而不是只是為了問題吵架。這樣,再深厚的感情,都會被吵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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