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又至一年一度七夕佳節。
大清早蕭皎皎還懶在公主府的床榻上,就有小婢來稟,說是駙馬帶了禮入府,人正往公主的院內這邊來。
蕭皎皎也不急,小小地打了個哈欠,側了身又睡過去。
“公主呢?”
“公主還沒起,駙馬等下,奴婢……”
“不了,我自己進去。”
隱約聽到外面有來人與婢女的問答聲。話音剛落,房內就走來一人,白衣黑發,冷清的眉目下含著淡淡溫情。
他掀開了青紗簾帳,小聲問:“公主,還沒醒麽”
蕭皎皎背對他,閉著眼睛,默默裝死。
謝暄在床邊坐了下來。夏時天熱,房內雖放了冰,可還是暑氣難消,公主夜間入睡也穿得單薄。
白色的褻衣褻褲單薄,隱隱透出衣下的雪白肌膚和玲瓏的身體輪廓。一條衾被隻搭在腰上,纖美的小腿、小巧的雙足都蜷在外面。
“公主一大早就美人懶床,臣定力可不好。”謝暄幽幽地出了聲。
“你!”蕭皎皎一下翻過身,圓圓的眼珠瞪他:“淫者見淫。”
謝暄卻是笑了下,俯身抓住她的手:“公主,肯理我了。”
蕭皎皎扭過臉,不想看他。那天兩人在莊子上不歡而散,就再沒見過面。直到今日七夕,謝暄又過來找她。
“聽說公主把言卿打發了?”謝暄語氣輕快地問她。
蕭皎皎撇他一眼,本想說出實情言卿是自請離去,打擊下他。但看謝暄眼裡難得的愉悅,又想起齊皇后叮囑她的話,鬼使神差地點了下頭,回了個簡單的“嗯”。
謝暄在她手背上親了一口,抱住她的腰,溫聲道:“公主是知道我那天生氣了,才打發了他嗎?”
我才不想管你生不生氣,蕭皎皎心裡這樣想著。但面上露出一點嬌態,不高興地小小翻了個白眼:“你說呢?”
這副摸樣落在謝暄眼裡,那就從不確定直接肯定到事實了。他把頭埋入她的頸,低聲歡喜道:“我就知道公主心裡是有我。”
這點蕭皎皎沒有否認,他溫熱的呼吸打在她頸上嬌嫩的肌膚,有點癢。她挪了挪,輕輕問:“那你呢?你以後如何打算我?”
這話問得不明不白,可謝暄一下就聽懂了她的意思。這是問等朝代更替後,謝家及他對她這個舊帝公主的安排。
謝暄默然了許久,直到空氣都開始冷下來。
公主雖貌美活潑,但並不是個合適的嫡妻人選。一無背景權勢,二無才能本事。
依照謝家的意思,新帝臨位,護她周全是可以的。謝暄若是喜愛她,也可以放到外面養著,將來生下了子嗣就帶回謝家,記在嫡妻名下,好生教養。
謝家做不出貶妻為妾的事,公主這鬧騰性子也不適合在郎君的後院裡待著。她可自請下堂離去,謝家給她錢財布帛,宅院仆人作為補償。
這話謝暄是不敢和蕭皎皎說的。他笑了笑,道:“我自然是想和公主長長久久在一起的。”他猶豫著問:“那公主你呢,是怎麽想的?”
蕭皎皎在心裡冷笑,長長久久,是怎麽個長長久久的做法。他是不敢與她說出實情,只能來試探她。
她露出女兒家嬌嬌的笑容,在他臉頰親了下,聲甜如蜜道:“皎皎想與郎君白頭偕老,長長久久做郎君的嫡妻。”
謝暄眉目淡了下來,沒有應聲。
蕭皎皎佯裝看不見,又撒著嬌抱著他的脖子,問:“謝郎,你覺得這樣不好嗎?”
謝暄眼裡閃過躊躇之色,回:“好,只是……”
蕭皎皎面上嬌笑不變,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只是謝家人不同意?”
謝暄不說話,算是默認。
蕭皎皎斂了笑意,臉上露出了一抹委屈,小聲道:“怕不止謝家人不同意,你心裡也嫌我,覺得我做不好謝家的媳婦。”
謝暄認真道:“公主的性格,不適合拘在謝家宅院。”他輕聲哄她:“公主,以後住在外邊不好嗎?沒有規矩,又自由,我也會陪著你的。”
蕭皎皎心裡簡直都要被他氣得笑死了。她是貪玩任性,不願守在郎君後院,但她又不是真的蠢,也沒心悅他、心悅到非他不可的地步。他居然敢哄騙她以後給他做外室,真是好大的臉。
蕭皎皎憋住火,伸手偷偷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疼得泛出了淚。她淚眼婆娑,楚楚可憐:“郎君,你的意思是要另娶嫡妻,讓皎皎做外室嗎?”
謝暄本就存著試探她的心思,他想過她會生氣、發火罵他。可沒想到她會一下就哭了,還這樣委屈,看來公主是真心喜愛他。
他心裡一下就軟了,安慰她:“公主,我就是問問,你別當真。”
蕭皎皎又掐了下大腿,咬著唇,讓淚湧下來,顫著聲:“郎君,你將來是不是要娶崔氏阿瑗?”
因齊順帝病重,宰相周冀在朝中已是一手遮天。外面都有了傳言,崔氏嫡幼女崔瑗不與其他世家郎君議親,就是在等著與陳郡謝氏聯姻。
陳郡謝氏的三位嫡出公子,都已有家室,其中兩位娶的都是世家貴女,唯有謝暄,尚了個草包公主。
謝家嫡二公子休公主、娶崔氏女,這是大家都等著要看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