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皇后生辰的時候,民間也掛上了花燈一應東西,夜裡也是通明的。上巳節之後,為著那難堪的事,又怕被人認出來,陸執禮和陸思音都窩在家裡不敢出去,倒讓陸夫人覺得奇怪得很。
只是今日熱鬧,陸夫人也準許他們出去,想來過了一些時日,應當沒什麽了。
她穿著薑黃的上襦,掛著腰鈴,步伐輕快著拉著陸執禮去放天燈。
“許什麽願呢?”陸執禮實在沒什麽願望,卻看她認真。
“說出來就不靈了。”燈火映著她面容,顯出幾分柔和。
“小時候你都告訴我的。”
“那是你每年生辰都不知道送我什麽,日日詐我說出來,好省心罷了。”
“胡說。”
“分明就是。”
……
兩人說著就拌嘴起來。
只是那清亮的聲音卻落入了不遠處另一人的耳中。
見言渚失神,林筱踩了他一腳:“看什麽呢?我同你說話聽見了沒,我不想跟你成親,你趕緊給陛下回話去。”
言渚及冠,婚事自然也被提了上來,皇后有意撮合,林筱跟他也算是自幼相識,但就因如此,小時候她就沒少被他嫌棄欺負,從來就沒動過那樣的心思。
“行,你幫我一個忙,我明日就去回,”他指著陸思音和陸執禮說,“你去絆住那男子。”
林筱皺眉:“誰啊?”
“不知道,反正……不像是太聰明的樣子,你能搞定。”
林筱挑眉,見那男子也算氣質端正,應當不難辦,便勉強應下來。
陸執禮被逼著閉上眼許完願,睜開眼又不知道陸思音跑哪兒去了,正在頭疼的時候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一眼裡含淚的女子往他懷裡鑽,而後拉著他的手慌慌張張看著來時的方向,雲鬢微亂,衣衫也不整:“公子救救我。”
林筱自稱是因家中貧窮被賣到青樓的,今日老鴇要將她給賣出去,情急之下才跑了出來。
她一邊掐著自己的腿一邊憋出淚來,卻發現面前的人遲遲不說話,不由得裝得更加柔弱起來。
“姑娘你能起來嗎?拉拉扯扯的不成體統。”陸執禮見她不聽話,皺著眉直接將人抓起來站直,林筱頓時止住了哭聲。
而後陸執禮打量她說:“這身衣裳的料子價比千金,就算是王侯府上也少見,姑娘怎麽可能是青樓出來的?”
“你還認得這錦?”林筱止住了啜泣。
“不認得,只知道很貴,”他認真說,跟著陸夫人和陸思音去挑過兩回,勉強記得一些,“姑娘若是無事,我就先走了。”
這男子也沒有言渚說得那麽好騙啊。。
“誒……”林筱拉著他,猶豫了一陣後直接抱住他又哭起來,“你這負心漢!又要丟下我去青樓是不是?那你當初娶我做什麽!”
眾人只見到那女子哭得梨花帶雨,男子錯愕之下就去掰她的手,還一邊說著:“姑娘,姑娘放手……”而後他們也聚起來指指點點的,弄得陸執禮都臉紅起來,偏偏身下的人死都不肯松手。
這街頭上還有個擺飛鏢的,陸思音拿著九支飛鏢命中那圓盤,眾人叫好時她正得意。
“你會的東西倒不少。”
那聲音傳來的時候,陸思音下意識一抖,瞥見了她躲避了許久的身影。
見她呆著,他笑著抽走她手上最後一支飛鏢扔了出去,也正中那圓心。他還沒來得及笑,回頭就發現一旁的人又溜走了。
陸思音伏著身子從人群中穿過,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就突然被人抓著手腕抵到了牆角。
“還跑?”
男子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她腰間掛著一串銀鈴,走到那兒都能聽到細微聲響,自然不難抓到。她暗自發力卻發現推不開他,蹙著眉又生氣起來。
“你弄疼我了。”她平靜說著,趁著他微微松手的時候,又想踹他,卻被他按住。
看她越發惱怒起來,他卻笑意更深。
“還完債,就放了你。”他越發靠近,眼中輕挑變為柔情,看得她心驚膽戰起來。
不知是哪裡放起了煙花,“嘭”得一聲她也被吸引了注意,肩膀瑟縮了一下,煙火光華落在她眼裡的時候,嘴角突然也感受到一股溫熱氣息。
趁著面前的人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他才得逞將嘴角吻住,他原本想著這人恐怕是生氣直接出手,卻不想她雙眼呆滯著,遲遲沒有從方才的緊張裡回過神來。
杏目圓睜的人,全身緊繃著,卻一動不動。
他不免覺得這人平時那樣機靈,現下卻也呆得可愛。
“嘭”
又一束煙花在天邊炸開,她這才有回過神來的征兆,卻不想下一刻就被面前的人按著後腦親吻了上來。
不是在嘴角的輕啄,他有意將吻變得綿長溫柔,沒有太深入,不想嚇到現在已經呆住的人。
那日在京郊見到她跟陸執禮策馬的時候,紅衣嫵媚,她卻笑得溫柔恬靜,眉宇間有股鋒利傲氣,騎馬的樣子倒比他見過的大多數人要熟練瀟灑。
那時她抱著幾隻盛放的花回頭的時候,河邊楊柳枝條的搖擺,就像在他心上劃過,輕柔曖昧。
所以他才上前故意去招惹,看著安靜的人,偏偏一副不好惹的性子,倒是讓人更想逗弄。
陸思音呆了半晌,他身上帶著一股藥香,綿軟的唇輕柔吮吸著,不知為什麽嘴邊像是漾開一股甜味兒,腰邊的手還算安分,溫熱的掌心莫名讓人感到舒適。
忽而見她眼珠子轉了轉,像是回過神了,而後他立刻就被人一把推開了。
“你……”她漲紅了臉將下裙抓成一團,抿到了嘴上一些甜,惱怒地擦了擦嘴皺眉,“兩不相欠了,以後別來煩我。”
她不管不顧就走,慌忙地跑了起來,卻沒看到前面攤子前有打架的人。
聽到叫喊聲時她回頭,發現路邊正燒著的一鍋水被那些吵鬧著的人挑翻。
她側身躲開的時候正看到一個小姑娘站在不遠處,大喊了一聲“躲開”。
那滾燙的水在鍋落地的時候還是潑了出去,她準備伸手卻被燙了個正著,下意識縮回了手。
再看向那處時,就見到言渚將那小姑娘護在懷裡。
她才松一口氣,才看到言渚左臂上是一片水漬。
陪著他在醫館上藥包扎的時候,陸思音站在門前顯得不耐煩。
那大夫看著言渚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問:“這是怎麽了?”
“鬧脾氣,我怕她又跑了。”他笑說。
大夫笑了笑走到門前將傷藥膏交給陸思音:“去給你家夫君上藥吧。”
她瞪大了眼欲言又止,最後只能氣衝衝走到言渚身前。
他也無辜,誰知道那大夫就這麽想了。
“你叫什麽名字?住在哪兒啊?”
他一直問著問題,她就偏偏不答,面對著他赤裸的臂膀也沒什麽難堪,淡然上著藥。
“你平日看男人臂膀多嗎?”他突然挑眉問。
她十二歲就在軍營裡竄,自然見得多。
只看一言不發的人突然一笑:“是啊,看得多,你這胳膊也沒什麽好看的。”
明知她是報復,他也不生氣,隻一直笑著看她。
她生氣的時候,雖總是悶著,面上卻會泛紅,宜喜宜嗔,讓人忍不住近觀。
“我是來尋我家小姐的。”
門外突然傳來綠英的聲音,是她方才讓藥童回府報信,現下是綠英來了。
她起身就要走,卻被他猛地拉手臂跌坐下來,手自然就搭上了他半裸的肩。
四目相對時她心又一緊,把著他肩的掌心像是被灼傷一般,而面前的人雙眼全是笑意:“還沒說你的名字。”
有那麽一刻,她看著他的眼睛,鬼使神差就想把名字說出來了。綠英的聲音再響起,她才警覺起來。
“滾。”
她踩了他一腳便逃了,綠英也不知道她怎麽了,隻得立馬跟上。
回府的時候她們撞見大堂裡有人在說話,陸思音什麽也不管就回了房間。
趴在床上的時候,問著被褥裡的些微香氣,溫熱的唇似乎還是還貼在她臉上,她臉一紅,惱得在床上翻騰起來。
她早上起身就見陸夫人一臉難看,心裡咯噔著,小心翼翼坐到他們身邊用膳,怕自己昨夜的事被他們知道。
不過她很快明白,出事的是陸執禮。
那一夜他跟林筱在人群攢動處鬧了個大動靜,過路的也有認識林筱的人,以為是這男子糾纏她,當即上前抓著陸執禮要上公堂,還把林輔生都找來了。
結果昨夜陸執禮是被林輔生抓著回了肅遠侯府,怎麽解釋也說不清。
“你倒是說清楚啊。”他很少發脾氣,是真的急了才會重了語氣跟林筱這樣說話。
誰知道面前的人退到林輔生身後,低著頭扭捏著,語氣卻委屈:“你……你要我說什麽啊?”
這下就更說不清楚了。
陸銘倒是不信這事是陸執禮的錯,陸夫人起初也存有疑慮,後來跟林筱說了幾番話,倒喜歡這女子得很,帶著就開始數落陸執禮。
陸銘見狀也只能拍他肩膀歎說:“認命。”
“你沒惹事吧。”陸夫人用膳的時候幽幽對陸思音這麽一說,陸思音差點噎住,慌忙搖了搖頭。
等到要去覲見皇帝的時候,她想了半天法子要怎麽遮住自己的相貌,得知端王稱病不去赴宴之後終於松了口氣。
到了春日裡,皇帝也不願拘束著,在後山找了處地方,一眾官員皇子都在此處,吟詩作畫的有,在那兒練箭比試的也不少。
“這裡面有看得上眼的嗎?”陸銘突然對陸思音說。
她愣了半刻,莫名有些臉熱,而後搖了搖頭。
這個沒有他高,那個騎馬不如他,那個……
她突然止住了思緒,不敢再想。
“嗯,我也覺得他們不成,”陸銘摸了摸她的頭笑說,“陛下還特意讓你娘看看那幾個皇子,我說他們家的人都跟陛下似的太磨嘰,挑不出個好的來。今天一看果然,說話都彎彎繞繞的,煩人。”
那個人,也不磨嘰啊……
她回神,意識到自己又想起他時,癟著嘴靠在陸銘肩上:“阿爹,我不想留在京城。”
若是要成親,是一定要留在這兒的,她現下還不想離開延吳。現下的情勢她也不是不懂,總歸讓宗室娶她,陛下才更能安心。
“好,我們家阿音才不留在這兒。”他也笑著去摸她的頭。
不知是誰叫嚷著讓她去射箭試試,皇帝也這樣說著逗趣,她就不能拒絕,陸銘點點頭,也放她過去。
只是身上穿的太厚重,稍拉開步子都覺得難受,這肩部也拉扯不開。
就在她難受的時候,身後突然有人靠近,那人托起了她拿著弓把的手,另一隻手把住她右手將弓弦也拉開一些。
她隱隱約約聽到一聲“端王來了”,背上就出了一層汗。
“專心點。”他在她耳邊輕笑。
“你……你不是稱病嗎?”
“是病了,但是想到你要來,也過來了。”他身上還有些發熱,這時候她才聽出他聲音裡的幾分虛弱。
他那日問了那藥童是去哪裡報信,自然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從前見她總是粉黛薄施,今日倒是細細描畫了,面容的幾分青澀都化作嫵媚,他見她睫毛顫抖著又笑了出來。
“我不欠你什麽了,你別胡來。”她緊張說。
“我今日絕不胡來。”
她抬頭去看他,溫暖陽光下他那笑容也和煦溫柔起來,沒有那份讓人羞惱的味道,反倒讓她不知要如何說話。
反正來日方長。他想著。
言渚幫著她將那弓箭穩住之後,穿雲箭射出,正中靶心,眾人正在叫好時,陸銘坐在一側眼神微咪。
這端王說是去幫忙,怎麽這情形……
陸執禮坐在一旁也緊張看著那兩人,而後就隱約聽到陸銘說了一句“怎麽動手動腳的”。
言渚那一日本該是很高興的,仗著她沒法子給他臉色,跟在那人身後極盡親近姿態,見她笑看她有氣發不出,倒也得趣。
直到後來比試的時候差點被陸銘擰斷了胳膊。
“手腳乾淨點兒。”陸銘笑說,也裝作沒事人一樣扶他起來。
他疼著又不敢出聲,再對上陸思音的眼睛時,先看到了一些擔憂,而後就見她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她低頭輕笑時,春風正好。
好了,這回是真的一滴都沒有了。
寫的時候就想,不受罪的音音大概還是那個溫柔堅韌的樣子,但是也會更驕縱單純一點,總之還是個可可愛愛的小姑娘。
但是吃苦的音音,才是最好的音音(啊不是)
不吃苦的兩個人,大概就會是純甜故事。
當然也不是不能安排點兒,什麽爹媽突然死了,言渚被陷害謀反了,巴拉巴拉(言渚+音音:你禮貌嗎?)
咳咳
有的人看起來是在填坑,其實是在挖坑,並且不準備填(×)
本來說想建個群,但本怕麻煩星人出於懶惰,還是算了,大家,隨緣再見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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