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出發前,林曼被肖染又拉著去買了雙新鞋,好配她的這一身禮服裙。
那是一件結合了東方特色的小洋裝,上身是改良過的旗袍風格,立領包肩,金線滾邊的絲綢,修身地熨帖在婀娜的曲線上。
清新典雅,若雨似風。
名利場裡燈光微暗,氣氛曖昧,空氣裡到處都是香水和酒精的混合氣味。
有現場的樂隊在一角的圓台上演奏,性感的嗓音和著低音吉他:
After midnight, we're gonna let it all hang down.
After midnight, we're gonna chug-a-lug and shout.
We're gonna stimulate some action.
We're gonna get some satisfaction.
We're gonna find out what it is all about.
……
樂隊的主唱是一個年輕的男生,有著淺栗色的頭髮和深藍色的眼睛,下巴上有一個小小的的性感的凹陷。襯衫隻系了中間的一個扣子,露著裡面結實誘人的肌肉線條。
雖然肖染和林曼一樣,誰也不認識,但是身為“社交蝴蝶”,她能極為自然地溜達到各種來賓面前:面帶微笑、自我介紹、寒暄交談、擁抱告別;然後換個人重新再來上一輪。
林曼安靜地站在角落裡,看著肖染翩翩然地從這邊飛到那邊,再從那邊飛回這邊,真心覺得她才應該學習communication專業。
長條的餐台上擺滿了五花八門的小食,但是有很多法文和意大利文拚寫的名字,林曼也鬧不清楚都是些什麽。
她隻好憑顏值判斷,往自己盤子裡裝了幾樣模樣好看的。
林曼拈起一塊帶著溫潤奶油光澤的三角形小蛋糕,放進了嘴裡,可是剛剛嚼了一下就立刻變了臉色。
小蛋糕外表柔和遜良,誰知道是羊奶酪做的,一股腥膻直衝腦門,實在讓人無福消受。
林曼忍著要嘔出來的感覺四處找水要漱口。
肖染正好溜達回來,遞給她一杯檸檬水。
林曼“咕嘟咕嘟”地一口氣喝了大半杯,才覺得好受了一點兒,“你們在聊什麽啊?跟每個人都說得熱火朝天的。”
“扯淡唄!”肖染從一個路過的waiter手裡的托盤上拿了一杯西梅汁,“美國人不就喜歡這種沒營養沒內容的聊天內容嘛!**”
“波士頓居然下雪了!”“簡直不敢相信!”
“紐約居然沒下雪!”“太不可思議了!”
“那個雞肉卷真的很好吃!”“是嗎?那個素豆腐卷也很好吃,跟雞肉口感一樣!”
……
肖染動作表情都很誇張地模擬著自己剛剛和眾人的尬聊情景,逗得林曼一個勁兒發笑。
“扯著扯著,就把名片要來了。”肖染狡黠地一笑,晃了晃手裡像撲克牌一樣的一把卡片。
“我教你看哈,這些——都是來淘金的。”她指著不遠處的幾個衣著精致的女孩子。
明著看,她們幾個聊著最近的時裝首飾,明星八卦,順便互相言不由衷地讚美一下對方;暗中裡,各個卻都忙碌地伸長了脖頸,用眼睛尋找著那些碰杯高談,嘴裡充滿了hundreds thousands數字的男人們。
“像不像農場裡找食吃的火雞?”肖染比了個形象的動作。
“太損了你!”林曼皺了皺鼻子,但是確實覺得她形容得惟妙惟肖,又忍不住笑。
只見肖染把頭往另一個方向一偏,又道,“那樣兒的,才是真正的大家名媛!”
林曼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是一個女人的站立側影。穿戴得體不浮誇,舉止大方不拘謹,很有氣質。
有好幾個男的眾星捧月一樣圍在她身邊,以至於從這個角度看不清楚她的臉。
樂隊的演奏告一段落,各處皆有陸續斷落的掌聲傳來。
那位女士禮貌地結束了跟面前幾個人的談話,走到吧台,要了一杯清水,卻轉身避著光,向剛剛樂隊離場的方向走去。
不知怎麽,林曼鬼使神差地,也邁動雙腿,跟上了那位“真正名媛”的腳步。
樂隊休息室挨著拐角的緊急出口,除了扔垃圾的清潔工,不會有人來這裡。
通道樓梯的最高一級台階上,一男一女吻得難舍難分。
男生繾綣的眼眸正中是深藍色的瞳仁,剛剛還系著一顆紐扣的襯衫,現在已經大敞四開。
女人的手指在他鼓漲的胸肌上遊走,又勾住他的肩頭,咬上他的耳垂。
男生的喉結滾動,女人低笑著在他耳邊輕聲道出一個酒店的名稱。
一張房卡被塞進了他的襯衫口袋。
鐵門被拉開,聲響像是笨重的喘息。
女人款款的準備走回宴會現場的腳步,卻在看清門外站立之人的面孔時,驟然停住。
她很快恢復了鎮定,扭頭對正在低頭系扣子的男生微微頷首。
對方秒懂,立刻離場。
“林小姐,真巧!”名媛的臉上是處變不驚的微笑。
“他知道你在這裡嗎?”林曼的聲音不是質問,只是疑惑困頓,“周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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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扯談的small talk真的不在於你說些什麽,關鍵就是不停地說,跟不同的人說,表情誇張手舞足蹈地說......作者菌有次在學術會議後面的after party給一幫嚴肅正經的教授們解釋麻將的玩兒法,結果差點成了全場的焦點——"哇,好有趣的話題啊!"“就是就是,我一直以為麻將就是‘連連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