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煜現在這個樣子,林曼沒見過,也從來沒有想象過。
在她的印象中,他一直是穩重溫柔的,即使在調教的時候會打她,也是遊戲的需要,是很有分寸的。
可是現在,他就像是換了一個人,全身上下被完完全全籠罩上一層狠戾的殺意。
看程嘉煜被林曼拉住,地上的那個人一骨碌爬起來,往後撤了好幾呎,一邊捂著臉一邊大叫要報警。
周圍已經有不少人在圍觀。
程嘉煜彎腰撿起剛剛林曼拿著然後被他打掉的那瓶水,除了灑出去的,瓶子裡還有一些留在裡面。
“好啊,報警吧!這剩下的足夠化驗了!你剛才往這裡放了什麽,你心裡有數!”
程嘉煜舉著那少半瓶水,捏得瓶身都變了形,要不是被林曼死命拉著,早就會杵到那男的眼睛上。
對面一聽,自知理虧,抬眼又看見滿臉寫著“吃人”二字的陰騭面孔,嚇得又往後退了一步,可嘴裡不服軟,還在罵罵咧咧的。瞥見林曼緊緊抱著程嘉煜的胳膊不撒手,又心有不甘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嘴裡的殘血,這才一瘸一拐地走了。
圍觀的人群竊竊私語著散去。
林曼松了一口氣,手上拉著程嘉煜的力氣緩了下來,自己也往後挪了一些距離,拍著胸口定神。
程嘉煜忽然扭過頭,氣壓很低地盯著林曼看,頓時看得她渾身發麻:
他不是在出差嗎?怎麽會在這裡?
這些日子自己忙暈了頭,已經好幾天沒有跟他聯系了,都沒注意他說什麽時候會回來,沒想到今天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我……跟他不認——。”
“過來!”
林曼被程嘉煜一聲斷喝,嚇得把最後一個“識”字噎了回去。
要不是有個重要的客戶急著見面,程嘉煜也不會剛剛下了飛機就趕到城這邊來。
誰知道還能看上這麽一出意料之外的戲!
他往前走了一大步,拉住林曼的胳膊一把扯進自己懷裡,二話不說,抬手照著屁股狠狠地扇了兩下。
手掌拍在牛仔褲上發出厚重的聲音,力道足以讓林曼連著大腿一起發麻。
這兩巴掌跟以前實踐的時候感覺完全不一樣,純粹就是大人氣急了教訓小孩的方式。
林曼立刻漲紅了臉,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
不是因為疼,是因為覺得丟人。
林曼本來剛才自己也受了驚嚇,現在還被程嘉煜當街打屁股教訓,實在是委屈得不得了,心裡也湧上了一股氣,身體使勁從他手臂下面掙了出來,紅著眼睛瞪他,“你不講理!憑什麽打我?”
“憑什麽?”程嘉煜見她這副樣子,沉著臉反問,“怎麽,你還委屈了?有理了?”
林曼不回答,只是繃緊了嘴唇,狠狠地抹了一下眼睛,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程嘉煜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連拖帶拽地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林曼是被程嘉煜蠻力塞進車裡的,這次直接扔在了後排座,而不是往常的副駕駛位置。
程嘉煜身上穿著正裝,車裡的儀表盤旁邊還放著機場停車樓的收費單,看樣子是剛回來,可能還沒有來得及回家。
握著方向盤的手指捏到關節發白,還有剛才因為打人破了皮的地方滲著血紅。
林曼把自己縮在一個角落,臉埋在兩個膝蓋之間。
程嘉煜狠狠地“哼”了一聲,把車開了出去。
他從後視鏡裡觀察著後排座的情況:林曼不吭聲不抬頭,像是在賭氣。
車裡是壓抑的寂靜。
過了一會兒,林曼悄悄地抬頭,偷偷看向後視鏡,正撞上程嘉煜的眼睛。
冷冰冰地正瞪著她。
林曼嚇得趕緊轉移眼神。
程嘉煜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衫,外面又罩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唯一的亮色就是袖口露出的一塊銀色腕表。
剛才看他下死手地揍人,一身黑衣完全融入昏暗的夜色裡,只有手腕處的一抹銀色忽閃忽現,像極了黑夜裡的一道閃電,勢如破竹的劈開一切,炸響在林曼的眼前。
但現在坐在車裡,一身暗色的他就像是個黑洞,摸不透看不清,卻有一股可怕的力量,緊緊地攝住林曼,讓她動也動不了。
後面的路程,程嘉煜開得很快。
他似乎是有些燥熱,按下了車窗,讓風呼呼地灌進來。
震得人耳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