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沒有開燈,只有手機屏幕發出的微弱光亮。
距離剛才她發過去的短信已經有了一段時間,可是手機在手裡已經握得發熱,還是沒有任何回音。
等待的時間稍長,屏幕就會暗下去,林曼隻好一遍一遍地在上面的空白地方亂點,只為了讓短信的界面保持光亮。
萬一程嘉煜回復了呢?她不想錯過。
手腕堅持一個動作,有些發酸,林曼最終把手機放在了書桌上,去浴室洗澡。
她把散在身後的一頭長發用頭繩扎好,露出光潔修長的脖頸,有一小撮漏網之魚,懸在耳側,白皙的手腕一抬,便挽到了耳後。
洗手池上方的圓鏡裡映出一張年輕姣好的臉來。
林曼的臉型比較圓潤,但不臃腫,比鵝蛋稍尖,較瓜子略圓,鼻子和嘴巴的輪廓都很分明,眼睛貴在清澈靈動。
鮮明的五官排列在小巧的臉上,仿佛應該有些突兀的,但卻奇妙地添了一股攝人的驚豔。
那是因為,有眉眼之間的聰明做了底子。
林曼把卸妝水倒在化妝棉上,臉上的色彩被輕輕塗抹開,像是被雨水浸泡過的花朵,雖不再完美,卻仍在悄然綻放。
林曼洗過澡,隻把頭髮吹到半乾,從水汽蒸騰的浴室裡走出來的時候,尾端還帶著自然卷曲的弧度。
她一眼就看到桌面上屏幕亮起的手機,心臟“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兩步跑了過去,抄起手機。
對方顯示的是一串手機號碼的數字,林曼還沒有把他存進自己的通訊錄。
如果他一直不回復,她想,也許會把這個號碼拉進回收站吧,那還有什麽必要給他存個名字呢?
可是,現在,他的消息,就在那裡。
程嘉煜說:
“是嗎?說來聽聽。”
林曼記得,剛剛自己發給他的消息是:
“我想清楚了。”
林曼一邊換睡衣,一邊琢磨該如何回答他。
她坐到床上,又斟酌了一會,開始敲字:
“下次我們直接去酒店見面吧。我想試試。”
發過去以後,林曼開始坐立不安。
是不是太莽撞了?這樣主動,倒是顯得自己太心急。
可是,短信又不是微信,無法撤回。
林曼捧著手機,繼續坐立不安。
程嘉煜好像很忙,這次又隔了很久。
林曼鑽進被子裡,快要睡著了,還緊緊捏著手機。
手裡“嗡嗡”地震動了兩下,她瞬間清醒。
“對不起,剛才有點事兒,現在不忙了。你睡了嗎?”
林曼的手指上下翻飛,迅速按著拚音按鍵。
“沒有睡呢。”
“你說我想清楚的話,可以隨時找你。”
“我決定了,所以可以再見面嗎?”
她一口氣發過去幾條,心想,如果他還是回復不及時,那麽至少她把自己要問的問題都說出來了。
可程嘉煜這次,回復得很快:
“這就叫想清楚了?那你告訴我,為什麽會喜歡這個遊戲?”
林曼一怔,為什麽?
她不知道怎麽回答,她想要的只是肉體的痛感帶來的解脫嗎?還是在那痛感背後,一種被成熟異性關切並嚴厲管束的感覺?
那是自己從來都沒有機會嘗試擁有過的。
程嘉煜像是知道她的猶豫,又一條消息進來:
“現在方便通話嗎?”
林曼翻身起來,擰亮台燈,把耳機找出來,插好,又坐回床上。
“可以的。”
語音通話的請求很快切了進來。
林曼接通。
程嘉煜的聲音通過電流,似乎音值比當面交談的時候又低了一些:
“你想嘗試SP,是因為新鮮好奇。就像你寫的那些故事一樣,有很多奇思妙想,但是內心卻並不清晰。”
“主貝之間,是脫離於一般人理解的一種絕對服從和信任的關系。一次成功的實踐,帶來的是雙方共同的一種徹底放松,完全的放下自我,回歸真實的領地。不是主動對被動單方面的管教,也不是被動對主動一味的迎合討好。如果只有一方的期待得到滿足,那實踐就是失敗的。”
“SP甚至SM都是成年人之間的真實遊戲,不是小孩子的過家家。你要考慮清楚,完全釋放自己,卸下虛偽,卸下面具,絕對坦誠,毫無保留,全身心的投入,找到真我,體會羞恥和敬畏,緊張害怕而又期待不可預知的調教,不管主人用什麽辦法。”
“完全信任、完全接受,你做得到嗎?”
林曼的心,被耳朵裡聽到的每一個字一步一步地縛緊,又像是被他的話點燃了星星之火,充滿著激動,期待和羞澀。
“我覺得我做得到。” 她小小聲地開口道。
“你覺得?”
林曼一下子就懂了程嘉煜反問的意思,她重新修改了語言:
“我做得到。”
“那把我送你的東西拿來。” 他說。
林曼臉部的溫度一下子升高。
她磨磨蹭蹭地離開床,到抽屜裡把那個小玩具拿了過來。
“花了整整三分鍾。這麽難找嗎?不會是把我的禮物扔了,現在剛剛拿回來吧?!”
林曼努力地想要把程嘉煜的話想象成玩笑的內容,他本來是很善於風趣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此時此刻,這種聯想卻變得極為艱難。
程嘉煜的語氣,就像是突然換了一個人,嚴肅到甚至有些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