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夏季的這一場暴雨下過之後,一切歸於平靜。
九月的時候,趙辭沁接受同門師姐的邀請,去民辦女子中學授課。她所上的課程不多,卻要經常家、畫廊、學校幾頭跑,偶爾還要回公館一趟,再住在偏僻的中慶街就不太方便,為此他們搬了一回家。
因為不需再隱瞞九運局的事,徐醒展示了與一個窮律師不匹配的財力,新家不如書雋公館大,但帶有一個大露台。趙辭沁在露台上親手種了不少花,這些花種下時還未長出花苞,原以為還要過段時間開花,一夜之間卻都綻放了。
她剪了幾枝插在臥室的花瓶裡。
下樓時,她聽見廚房裡傳來熱鍋咕嚕咕嚕的聲響,一走進去,果然看見徐醒正在做早餐。
徐醒背對著她,肩背挺拔,在煙火熏繞中特別有家的氣息。
“醒了?”不等她靠近,他就已經察覺到了她,“湯還沒好,你先出去坐一會兒。”
趙辭沁彎起唇角,她並不離開,也不像往常一樣去擺好碗筷,而是就站在他身後,道:“忘記告訴你了,昨天阿姆問我為什麽日日不回家住。”
徐醒正在切西紅柿的手頓了下。
他語調如常:“嗯?”
趙辭沁說:“所以我已經答應她了,以後回家次數多一點。”
鍋爐裡的水已經沸騰,徐醒手上的動作卻怎麽也無法繼續下去,他咽喉緊了緊,像是被什麽輕輕撓著,頓了幾秒,正想回頭問她:那我呢?
下一刻,他聽見趙辭沁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
徐醒徹底僵住了。
第一次見嶽父嶽母,徐醒說不緊張自然是假的。
但他一點都沒表現出來,至少從外表看依舊風度翩翩,讓人挑不出一絲不滿來,更何況那張斯文好看的臉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連薑玨也從最初的驚愕中漸漸緩和下來。
“……所以小徐你現在是在開律師事務所?”
“是,”徐醒說,“之前在司法部組建的律所裡工作,前幾個月才出來單乾。”
薑玨就點頭。
工作上確實不如穆長風,但在她看來,當初讓趙辭沁嫁給穆長風,主要還是覺得他知根知底,趙辭沁自己又喜歡,倒不是他們家貪圖他的權勢,現在自然不會以穆長風的標準來要求徐醒,何況律師也算體面。
薑玨又問了幾個問題,遲疑了下,總算問到了自己最在意,“那你之前可有……?”
她百轉千回的尾音昭示著什麽。
徐醒就笑,輕輕垂下眼睫,“沒有,在遇見沁沁前我一直沒有喜歡的人,所以婚姻大事耽擱下來。”
這種場合,趙辭沁早就被打發去茶室泡茶了,趙成祁卻在一旁聽得牙酸。
他覺得徐醒太過孟浪,但不可否認,在聽到句話後,薑玨臉上總算有了笑意,連他這個弟弟聽得滿心熨帖。
等趙辭沁端著茶過來,就看見他們相談甚歡的場面。
大多是薑玨和徐醒在說話,趙成祁充當一個合格的背景板,一向好脾氣的趙羅緒卻始終沉著臉。
他看了眼趙辭沁,輕敲了下茶幾,對徐醒道:“你跟我來。”
徐醒起身跟上去。
誰也不知道他們在書房裡談了什麽。
等出來時,趙辭沁就見到徐醒胸膛輕震,微不可察地呼出一口氣。
沉穩冷靜如他,竟然也會有這樣的時候。
趁沒人注意,他拉起她的手,握得有點緊,十指相扣著。
他啞聲道:“嶽父同意我們了。”
在趙家那過了明路,徐醒總算有了女婿的待遇,從前只能悄無聲息地從窗戶翻進趙辭沁的房間,現在卻能直接從正門走進去。
他在房間的展覽櫃上看見了一本相冊。
趙辭沁照過很多相片。她是從小被嬌養長大的,趙羅緒對這些西洋玩意兒很感興趣,從她周歲起就定期請人上門拍照。
看到這些相片,過去的那些她又在徐醒記憶中生動起來。
汪洋大海上的她、戰火紛飛中的她、安靜雨巷中的她,以及,總是無數次從他身邊擦肩而過、遙不可及的她。
徐醒手指撫著相片裡趙辭沁的側臉,微垂下眸,烏黑的瞳孔被窗外光線暈染,說不清是惆悵還是別的什麽情緒,“我們還沒一起照過相。”
趙辭沁看著他,心臟有點發熱。
她唇角上揚:“那我們就一起去拍。”
他們沒有請師傅上門,而是親自去了照相館。
相機黑色幕布前,趙辭沁穿著旗袍,純白狐裘披肩之上露出一小截白玉般的脖頸,徐醒牽著她的手,他摘了金絲框眼鏡,眉宇間那分偏冷淡疏離的氣質卻蕩然無存,被一種柔軟所取代。
哢嚓。
時光仿佛永遠定格在這一刻。
徹底完結啦,本來想寫他們陰差陽錯領養孩子的情節,就是那個火車外看見的小孩,但覺得寫到這裡就可以了,沁沁和徐醒會幸福。
番外2是關於穆長風的,放在微博了。
微博:千酒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