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當天,沈暗帶白梨回了胡桐街一趟。
這幾個月時間裡,他都是住在白梨那,已經很少回來,偶爾回來拿東西,也都是匆匆的,都沒有回來住過。
房間太久沒有打掃,一進門就又濃重的灰塵味,沈暗把窗戶打開透氣,又把空調開了,這才進屋準備打掃。
白梨在爺爺的房間裡看相冊,沈暗小時候為數不多的照片都被爺爺很好地保存了下來,他讀書的照片,考試的照片,包括大學的入學照片。
那個時候的沈暗還有些青澀,白梨目不轉睛地看著,唇角不自覺地上揚。
她這些天白天都是在診所的辦公室裡辦公,晚上就是跟沈暗一起回去,偶爾沈暗帶她去體育館,讓她坐在那,看他打羽毛球。
她其實每次過去,都會緊張得發抖,但目光落在沈暗身上之後,那些緊張和恐懼就會消散許多,她試著屏蔽周邊的一切,視線隻盯著場上的沈暗。
換來的結果是,沈暗回到家之後,把她壓在牆上就插了進去,邊凶狠地操她,邊故意地問她,為什麽一整晚都盯著他看。
“那是畢業的時候拍的。”沈暗換了件舊衣服,手上戴著手套,腳下穿著水靴,手裡拿著拖把。
他進來從爺爺床上又翻出一本相冊,遞到白梨手裡,“這個上面拍的多。”
是手機拍的,多數是爺爺的照片,還有沈暗和爺爺的自拍照。
毫無疑問,都是沈暗自己拍的。
照片上的爺爺戴著老花鏡,看著鏡頭在笑,他臉上的褶皺都顯得很慈祥,他有些駝背,穿著一件灰色毛衣,手裡拿著書。
白梨透過這些照片,仿佛看見了沈暗過去的二十九年,他和爺爺相依為命相互陪伴,走過最艱難的那段日子,然後照片翻到了最後一頁,時間就此停住。
最後一頁是爺爺的黑白照片。
那是他的遺像。
沈暗在陽台安靜地抽煙,他背倚著欄杆,目光平靜地落在眼前的那幾盆花上,老爺子生前很喜歡養花,留給沈暗的那些,都在冬天凍死了,沈暗又重新買來,但是每年都會凍死幾盆。
今年還沒下雪,這些花已經感受到了涼意,葉子也全都萎縮著,一點精神氣都沒有。
他把煙掐了,進屋時才看見白梨在擦拭相框和相冊,那些她看完的相冊,已經被她整理好放進了箱子裡,爺爺櫃子裡的衣服也被她重新疊了一遍。
沈暗靠在門框上看她,她眉眼有些發紅,看得出剛剛哭過,他走過去,勾起她的下巴,低聲問,“怎麽哭了?”
白梨咬著唇,看了眼桌上,那上面是老爺子手寫的一個本子,上面紀錄著沈暗的生病紀錄。
沈暗生病的次數不多,大多都是受了傷回來,自己偷摸上了藥就回去睡了,老爺子大概夜裡起來去他房間給他蓋被子看見了,本子上還寫要給沈暗做什麽吃的,給他補回來。
翻到其中一頁,上面沒寫完,隻留下了半句話:【晚上要買牛】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後面沒寫完,再往後翻,全都沒了。
白梨知道,那天之後,爺爺可能就不在了,他在這個世上,留下來的最後一段手寫字,是想買牛肉給沈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