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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貂裘》第二十三章 殺心 (滿1100珠加更)
前方兩扇大門有隊伍巡邏,出入者需要盤查,待盤查後進去,芸娣留意四周,才知道此處是桓丞相所歇的院子,婢女正是來送晚膳的。

鬧了個大烏龍,眼下出不去,只能跟在後頭。

膳食端到暖香柔軟的屋中,一名女郎臥在床上,膳食一一擺在她面前。

輪到芸娣擺放時,無意抬眼,恰好與女郎四目相對,皆是一驚。

一個是驚對方面容之巨大,一個驚她怎會出現在此處。

二人一時不曾說話,滿腹疑惑時,外面傳來躁動,好像是驛館丟了人。

霍娘叫一名婢女出去問問,又讓其他人退下,隻留下芸娣。

人散盡後,霍娘滿是欣喜,“芸兒你怎麽在此處,還有你的臉,怎麽,怎麽變了個樣兒,”她仔細瞅著,攥緊手心,笑容裡滿是驚歎,“可比以前好看多啦。”


芸娣尚未在熟人面前露過真面目,就連阿兄也鮮少瞧見,面上有一絲赧然,“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長開了的緣故。”又抬頭,目露疑惑,“你怎麽在此處,可是桓丞相救了你?”

芸娣之前被困在驛館,消息與外面隔絕,自然是不知霍娘的經歷,以為那天在城門口分別後,霍娘被抓回牢裡,同蘭香坊的姐妹們一起關押。

她原想著為她求情,可後來被桓猊欺負成那樣,自身難保,無力庇護任何人,說不定求了情,霍娘反而受她牽連,這才作罷。

眼下面對霍娘,芸娣仍微感歉意。

霍娘眉梢含笑,卻說無事,“你瞧我現在過的,可比之前好多了。”


“你可知道他們把阿兄的屍體扔哪了?”

提到劉鎮邪,霍娘身子一顫,仿佛還是接受不了他的死訊,臉上落了淚,“我不知道,你阿兄死了,把你一個人孤零零留在人間,對了,你還未告訴你,是誰把你帶到這裡,你來這裡做什麽?還有那天帶你走的人是誰?”

面對霍娘微微灼熱的美眸,芸娣微感不適,垂眼道:“阿兄去後,我就帶到驛館,好像跟刺客的案子有關,後來查清了與我無關,但我沒了地方去,就留在驛館當奴婢,之後又隨隊伍回建康。”


“真的?”霍娘盯著她。

芸娣輕輕蹙眉,正欲說是,婢女綠碧進來了,說是桓大都督的院子丟了一名要犯,眼下正派人在驛館內查。

霍娘似乎明白了,扭頭說,“我知道除了正門,還有一處可以出去的偏門,眼下他們還沒有這麽快查到那兒,你還有時間。”

芸娣心裡一驚,面上卻皺眉疑惑,“我只是一名奴婢,他們查人與我無關。”


“依你現在的容貌,怎麽只會當一個下人?”霍娘深看她一眼,顯然不信她這套說辭。


芸娣知道瞞不過她,也不耽誤時間,開門見山道:“就算能出去,驛館內外都被包圍,出去也無用,這裡卻無人敢查。”

這邊看守頗嚴,又是桓丞相住著,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會查到這裡。

除非桓猊親自帶人過來。

為了她?

她不是女刺客,無關緊要的一個人,他不會這麽做。


霍娘點頭:“也是,此處也最安全,不過待會桓丞相要來,免得擾人,你還去後院躲躲,那裡清淨。”

芸娣抿了抿唇,有些猶疑。

霍娘就一推她手肘,委屈冷笑,“你現在可是連我都不信了?”

“沒有。”芸娣忙道,最後應下來。

“那你當心些。”

臨走前,芸娣囑咐了聲,就如往常霍娘被恩客帶出門,她留在蘭香坊,也同是這般關切叮囑。

霍娘含笑看她,目光溫柔,卻等到芸娣跟著綠碧出門後,臉上再無一絲笑意。

經過一處蓮池,四下無人,綠碧忽然停下腳步,嘴裡哎呦一聲,“看我把事忘了。”說著忽然轉身過來。

芸娣低頭似乎想著自己的事,一時不曾注意,被綠碧往胸口一推,不禁往後跌了半步。

身後是蓮池。

只聽見撲通一聲,人掉進了蓮池,開始還浮出水面掙扎,後來就沒了動靜,靜靜臥在水面上。

綠碧見人不動,眼瞥周圍沒人,慌忙回去複命。

“看仔細了?”霍娘坐在梳妝台前,指尖的胭脂抹在唇間,朝銅鏡看去,嫌濃抹去一些。

綠碧含笑道,“小娘子天生麗質,這樣就足矣,何需要打扮,那人我瞧仔細了,浮在水上一動不動,若是還有一絲活氣,不可能是這樣。”

轉念一想,又擔憂道,“桓大都督那邊正在尋人,尋的會不會是她?”

現在才想起來這個,霍娘心下冷笑,安撫道:“是又如何,是她自己不小心跌到池中溺死了,有誰瞧見是你我乾的,沒有瞧見,桓大都督便是查不到我們頭上,若是亂了方寸,反而惹人嫌疑。”

說著,霍娘面前一會掠過張黑炭臉,一會是粉面桃腮的臉龐,撫了撫微微凌亂的鬢發,“你覺得和她相比,誰美?”

綠碧也想起那張俏生生的臉,一點脂粉未沾,剛才伸手推她時,她含驚帶懼,柔弱的模樣讓人動心蕩魄,別說男人了,連她一個女人都一時失神。

但再美又如何,身後沒有權勢依仗,只能成為他人的墊腳石。

“自然是女郎至美,奴婢瞧著都心動,天下男人又有誰能拒絕,連丞相,”綠碧笑了一笑,語氣曖昧,“都將是您的裙下之臣,事成之後,還請女郎莫忘了奴婢。”

霍娘聽得唇角上翹,心下隱隱的擔憂瞬間消去大半。

原來,只有先前兩天桓琨來看望她,之後到現在一直不曾召見她。

霍娘心下不安,恐叫他識破又跌落風塵,倚仗在蘭香坊多年的本事,賄賂了近身伺候的綠碧,從外面偷偷拿藥,想用美色勾人。

不過她雖是頭牌,對付男人,有獨一無二的自信,唯獨對桓丞相,不大看懂他的心思,如今芸娣一死,唯一的顧慮也沒了。

霍娘含笑握住綠碧的手,“你待我一片赤誠,我自是體恤你辛勞,事成了,”抿唇笑笑,“不止此事,往後多需要你照顧。”


二人達成協議,又特地備好茶,綠碧去請桓琨過來。

屋中,霍娘獨自顧影自憐,她在蘭香坊當了這麽久頭牌,知道哪種樣子最受男人憐愛。

卻這麽想著,心下又恨起來,刀疤的話猶在耳邊,“是你夫君將你送來的,不要白不要。”

小時候父母要賣掉她,哄著她說那地方有好多吃的,她信了,後來那男人說離廬江越遠越好,她信了,男人卻轉過身,毫不留情將她賣到土匪窩,被土匪們奸淫。

誰生來不是命賤,讓人白白糟蹋。

明明芸娣更命賤,一隻毫不起眼的螻蟻,卻有劉鎮邪護著她,又有美貌,引得桓大都督親自尋她,連自己有如今安穩優渥的日子,都是因為她。

那塊玉佩的真相,不能讓桓丞相發現,只能滅口,只有玉佩的真正主人死了,自己才能高枕無憂。

霍娘想著,抹去眼下的淚珠,含笑看著鏡中。

美人淚痕未乾,嘴唇嫣紅,沒有哪個男人不心動。

哪怕是桓丞相,就算只有一絲絲心動,便是這一絲情意,在春藥的催化下,也能暴漲成千絲萬縷,成為自己裙下之臣。

外面有人敲門。

屋門上映著一抹影子,霍娘以為綠碧回來,不疑有他,連忙去開門,“丞相那邊去——”話音戛然而止,因為她被人捏住了脖子。

芸娣渾身濕透走進來,掐住霍娘的脖子,腳踢上門,砰地一聲,霍娘身子抖了抖。

芸娣眼中泛著冷意,“說吧,為何要殺我。”


霍娘本來還想裝一裝,卻看她這般冷靜,知道是中了她的計,故意引自己露出馬腳。

姐妹二人相伴數年,誰又不知誰的秉性,霍娘卻從未見過她這樣的冷臉,恨道:“你問我為何要害你,你為何不問問你的好阿兄,我與他有什麽仇有什麽怨,要將我推入火坑,你可知在五虎山,我過的是什麽日子,”

她呵呵笑著,滿面淚水,“不,你當然不知道,你被他保護得多好呀,什麽都不知道。你不是要殺我,殺了吧,做惡鬼,我也不會放過你們兄妹倆。”

芸娣知道問不出什麽,殺自然是不會殺,將她松開要綁起來,霍娘卻趁機拔出鬢間的簪子,往她胸口猛地刺進去。

芸娣側身雖避開,手臂卻一痛,被劃破一道狹長的血口子,血流不止,又聽到霍娘尖刺得意的笑意,芸娣抬眼一看,見她眼底殺心濃烈,憎惡如殺父仇人,不由心裡一驚,不敢大意。

她手勁兒大,一下子把霍娘打暈了放床上,一身卻濕淋淋的,剛從池子裡爬起來,著實累壞了她,就想著在屋裡歇歇,又從衣櫥裡尋到套新衣,躲在床上換。

穿衣到一半,外面有了動靜。

綠碧在外間的聲音傳來,“小娘子,丞相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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