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豫州。氐營。
議事廳,正有一貌美紅衣女子與眾部將商討要事,談這幾次大大小的戰役。
一名胡人部下道:“這幾次戰局,桓軍連連敗退,主帥卻坐在大軍之中紋絲不動,當真是蹊蹺,依我看,定是前幾日兩軍交戰時,那主帥受傷失蹤,以至於現在桓軍群龍無首,就裝個假人來騙我們。長公主,我軍應趁著主帥失蹤不明,趁勝追擊,一舉將桓軍拿下。”
另一名漢將道:“我們中原打仗講究風林山火,換而言之,侵略時要如烈火燃燒般的猛烈,屯兵固守要不動如山。”
胡將道:“你的意思是,桓軍現在的固守是試探,就等我們一出擊,他們動作就像火一樣燎原,將我們燒得片甲不留。”
漢將頷首,“桓軍雖敗,未必不是他們的奸計,不如靜觀其變。”
雙方爭執不下,長公主李羌道:“無需再爭了,王將軍說的在理,先按兵不動,尋到桓猊的下落再說。”之後遣退眾人,招來婢女詢問情況。
婢女道:“暫時還沒有,不過搜查范圍一點點收縮,長公主放心,很快就有結果了。”
李羌道:“兩日之內,尋不到人,軍法處置。”
婢女惴惴道是,一面又笑著好奇道:“奴婢想知道那桓猊真生的那般英俊?”
李羌問道:“何以此言?”
婢女道:“若不是生的英俊,怎叫長公主一日惦念好幾回,可比閔大人上心多了。”
李羌不由想起兩軍對壘時,桓猊挑劍出列的樣子,烈風呼嘯,他長眉烏眉,至今讓她難忘,當下笑道:“他自然要比閔曜長得英俊,舉止也不似尋常人,想來也是,聽說江左的世家高人一等,過的是神仙日子,滋養出來的是仙人,倘若叫我抓到他,”說到此處,揚眉一笑,神色志在必得。
由於李羌的下令,暗中搜查桓猊的人手多了起來。
其實不止李羌這派人,還有桓軍這邊,雙方都悄悄的以免驚動對方,而巧的是,每次搜尋人雙方都能完美避開,並且都沒有尋到人。
李羌這邊的猜測是對的,上次偷襲,桓猊追趕氐軍到一處山林,後來被人暗算受了箭傷,後來回去時驚馬怒奔,誰也不知將桓猊帶到了哪裡去。
營中無主帥坐鎮,軍心大亂,幾名部曲將領只能瞞住此事,以不變應萬變,一面作戰要事上先行商量,一面暗中搜尋,但也正是因為搜尋,加上沒有桓猊這個主心骨敲打板,將領們一時難免無措,失去最好的進攻機會,良機已失,之後屢屢陷入被動狀態,所幸將領們很快調整回狀態,一連打了幾次平仗,暫且打壓氐軍的氣焰。
這日軍中收到來信,桓丞相領二萬黑甲兵前來支援,士氣更是大振。
雙方都順著山谷下的河流沿岸去尋,殊不知,踏破鐵鞋無覓處,人就在跟前。
……
幽赤關附近的一個小山村,此時山林眾多,位置隱秘,加上山路崎嶇不通,很難有人發現。
這日,卻有一支暗哨悄悄摸入山中,正被山上放羊的男娃娃看到,麻溜兒回來告訴自家阿姐。
男娃娃的阿姐叫桃桃,是村裡一枝花,長得像桃花一樣好看動人,前陣子她在山裡放羊,看到羊堆裡滾進來一個血人,滿臉都是汙血,可把她嚇壞了,還沒跑半步,就被血人抓住衣角。
那高大可怕的血人,抽出腰間的佩劍架在她脖子上,但還沒威脅成功,人先暈過去。
桃桃心地善良,看他還有口氣,就把他扛到羊背上,趁村裡人沒發現,悄悄帶回家藏在破舊的後屋裡養著,用乾淨的麻布給他仔細擦拭身上的血跡,先從臉上開始,結果擦完他的臉,桃桃就驚呆了,然後臉紅了。
桃桃從來沒有見過這般英俊的男人,她形容不出,隻覺得看他第一眼就像是烈日,一下子灼燒了她的心。
最後她忍住羞意繼續擦拭,剛擦到胸口時,手腕倏地被握住,男人不知道何時醒來,睜開一雙幽冷的狹眼,“你做什麽。”
一雙狹長幽冷的雙眼掃視四周,最終定定落在她身上,帶著警惕命令的口吻,“你是什麽人,這裡又是哪裡。”
桃桃結巴地如實道來,還沒說完,男人旋又暈了過去,等他再次醒來,桃桃不敢挨近,卻見他眼神不再像之前一樣警惕,有些迷茫。
這個男人失憶了。
她把他藏破屋的事瞞不住爹娘,但桃桃的爹娘都是好人,雖然他來歷不明,但無依無靠,看著可憐,暫且收留他在家裡住上一陣子,因為他全部都忘了,桃桃叫他阿羊哥,因為是在羊堆裡找到他的。
阿羊哥一看就跟村裡人不一樣,所以桃桃格外注意這幾日山外客,這會兒聽說來了一些鬼鬼祟祟的人,隻覺得可能是來找阿羊哥。
桃桃立即將還在院裡喂豬食的阿羊哥拉到屋裡床底下的暗格,以前儲存東西的,容納他一個人勉強,但也足夠了。
桃桃太過緊張,一下子沒控制好力道,阿羊剛躺進去,後腦杓砰的一下,跟地板撞上,好大的聲響。
“阿羊哥!”桃桃很緊張他。
“我沒事。”阿羊淡淡道,一貫的冷語氣,眼前的暗格就被關上,用重物堵著,悶悶的。
阿羊一頭霧水地關在暗格底下,蜷著四肢,想著桃桃的話,又覺得後腦杓隱隱作疼,躺久了,慢慢就睡過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察覺外面一點細微的動靜,阿羊立即敏銳地睜開雙目,等看清楚眼前自己所處的景象後,眼裡又充滿了惺忪迷茫。
許是察覺危險到來,他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緊繃,雙眼如鷹幽深,習慣性地手撫腰間,空蕩蕩的什麽都摸不到。
倏地,眼前的木板咯咯響動,似有人過來,他分辨得出腳步聲,不是桃桃的,隨即地面上的重物似被人移開,眼看一塊翹角的木板被揭開。
阿羊刹那從暗格中探出一隻鐵爪,向那人抓去。
木板剛揭開來之際,外面的天光驟然湧入,雙眼些許刺痛,一張明豔若桃花的臉龐刹那跌入他眼簾,猶如肺腑攪動,心竟是被生生扯疼一下。
原本抓破她喉嚨的手掌,驟然之間,阿羊幾乎潛意識地收回來,因為力道過猛,身軀往下重重一撞,後腦杓磕地。
咚的一聲,阿羊兩眼發昏,似要暈過去,恍惚中那人見到他,瞬間亮起的雙眼,隨即扭頭向外喚道:“阿兄,人在這裡!”
耳邊一對墜子亮閃閃的,打秋千一樣來回晃動,阿羊看了兩眼徹底暈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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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競猜:大哥失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