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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軌》30般若
邢煙舉著傘站在陸原身後,看他衝鋒衣工裝褲,還戴頂棒球帽,特像專業維修人員。

陸原戴著黑色手套把舊皮管拆卸下來,問她:“還不打算說?”

邢煙的眼神溜開,過了會兒,又溜回來。這才開口:

“陸原,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麽吧。我說我要做一件事情,在此之前,你要幫我保管那些證據。”

陸原停下螺絲刀,“所以你進來是為了完成那件事情?”

“是。”

“一定要進戈壁?”

“對。”

“包括拐走我的人?”

邢煙頓了下,“原來你在氣這個。”她隨即笑道:“放心,你的人不會有事的,如果出事,我就把自己賠給你好了。”

在陸原作出表情前,邢煙歪頭,“開玩笑的。”

果汁已經喝完,邢煙把瓶子握在手裡,掂了掂。

“陸原,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與其想著怎麽去適應規則,不如讓規則來適應人,”她轉頭望進男人眼睛,“如果大家平安,那麽這事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畢竟無論是老黃還是瘦猴,你不希望他們中任何一個退出吧?”

陸原回視著邢煙,不自覺地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邢煙不動聲色,任他靠近。

炙熱的鼻息在不過寸余的距離間拉鋸,陸原看著近在咫尺的女人,若有所思,“你當初就是這麽把瘦猴騙進來的?”

邢煙微笑,不置可否。

在陸原退開的刹那,她突然加了句,“勝子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陸原停住動作。

“陸原,做人嘛,該扔的就得扔掉。”邢煙突然抬肘,揚手將塑料瓶拋遠。

空掉的水瓶像銀線般飛向遠處的沙地。

“困在過去的人,是沒有未來的……”

陸原看了眼邢煙晦明不定的雪白側臉,突然站起身,走向沙地把礦泉水瓶撿了回來。

邢煙看著朝自己走來的男人,還沒完全仰起小臉,就聽他說:“別亂丟垃圾。”

邢煙:“……”

半晌後,邢煙面無表情地張嘴。

“陸原,你這人又婆媽又沒有意思。”

“恩。”

“真不像個男人。”

陸原突然回過身,邢煙差點撞他身上,還沒皺眉,陸原就朝她壓下眉眼,“我是不是男人,你不知道?”

低沉磁性的嗓音帶著壓迫感撲面,邢煙愕然了會兒,直到男人重新走遠,她才後知後覺:

所以,他這是在說騷話?

……

陸原修好了水管,休息站老板用蹩腳的漢語連連說了好幾聲謝謝。

陸原看他說得艱難,就用藏語和他交談,順便說些水管的保養事項。

邢煙聽見他那一口流利的藏語,捅了下瘦猴,“你哥是漢族吧?”

瘦猴正在吃餃子,含糊不清道:“那可不,沒聽他那藏語還帶京味呢嘛……”

這倒是。

邢煙收回眼神,吃餃子。

下午的時候,瘦猴又去窯鄉拉了一趟物資,主要是瓶裝礦泉水。陸原考慮到生活用水,大略算了下,儲了五天的量,雖然先前瘦猴的車上還有幾箱,但有備無患。

瘦猴看陸原說這話時神色平靜,貌似沒什麽火氣了,才暗中對邢煙翹了下大拇指。

邢煙則進屋洗了個熱水澡,這大概是接下去幾天能洗到的唯一一個澡了。

搓完頭髮,她也不擦,就這樣出來了,反正溫度那麽高一會兒就幹了,只是得裹著,不然風沙一吹,白洗了。

陸原準備在太陽開始西移時行進,他重新確認了老黃他們的路線,規劃完行程,就拿出車兜裡的木刻雕鑿。

突然,窗戶上傳來篤篤聲,他就看見邢煙半張臉正趴在他車窗上。

皮膚白皙,眼睛漆黑,小嘴紅紅,凶豔凶豔的。

陸原認命地打開車窗,“做什麽?”

邢煙一身白紗裙在沙漠裡格外顯眼,她理所應當道:“屋裡熱,進你車吹空調。”

陸原見她裸露在外的雪白胳膊都泛起了紅,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讓她進來。進來的同時還要說,“接近四十的高溫,你穿著睡衣在外面跑,是想曬到蛻皮?”

邢煙帶上車門,“你果然很麻煩,像我媽。”

“我沒你這麽大的女兒。”

陸原低頭繼續手裡的活,不看她。

因為沒眼看。

邢煙穿著白色的低胸睡裙,冰絲的,就用兩根一扯就斷的細帶掛在鎖骨上,背部還開了一塊。

陸原覺得這種衣服的設計者大概是男人,因為他很明白男人的性致在哪。

而邢煙似乎也很明白,這種半露不露,才是極致的性感。

但她這樣,便教陸原愈發摸不懂她的心思,就只能強迫自己歇了心思。

“你在雕什麽?送給我的那個嗎?”邢煙興致勃勃,上次陸原可答應要送她一個的。

“不是。”

“哦。”邢煙難掩失落,“那我的呢?”

現在這種情況,讓陸原不太想和她說話,但又不得不說,“好了。”

“恩?”

陸原伸手拉開儲物兜,從中拿出個包裝過的盒子,遞給邢煙。

整得還挺像禮物,邢煙接過,打開拿起來一看,不到半掌的木牌,長條形,正面雕刻著一張線條柔媚的女人面孔。

翻過手,卻是有意思了,竟是張青面獠牙的鬼臉。

邢煙目光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她抬眼,“翻手美人覆手惡鬼,在佛教傳說裡,能雕刻它的人都是擁有般若的……”

紅唇慢慢勾出一個笑,邢煙湊近陸原,“我喜歡這個,怎麽想到刻這個給我?”

她的湊近讓陸原往椅背上靠了點,他盯著她纖毫畢現的臉孔,喉結動了下,“隨便想的。”

其實不是。

在帶線的路上,他閑來無事就拿出來刻。本來隻想刻她的剪影,但每當刀具在木牌上劃下痕跡時,他的眼前就會浮現她帶著盈盈笑意撐坐在他身上,在窗紗的邊沿裡,一副豐潤而白皙的身子扭動著,腰背上下起伏,有香豔吐息啃噬他的耳廓。

再回神,手下已現猙獰惡鬼。

邢煙看著他不說話,再湊近時卻一把捉住了陸原的手腕,“那你是自詡擁有般若的人麽?”

敢刻出它,所以也敢看破她這紅粉骷髏?

陸原試圖抽出手,邢煙卻攥得更緊,小指指甲還輕輕刮增他手腕內側的皮膚,弄得陸原臉色紅一陣青一陣。

“放手。”

邢煙不放,“我不信你力氣還沒我大。”

在陸原要用勁脫手前,邢煙突然一把扯下他領口,仰頭含住他的喉結,還舔了下。

陸原瞬間全身像過電,他一把推開邢煙,臉上失態,“你幹什麽!”

邢煙後倒回椅子,一根細帶滑落肩頭,露出半片乳房,她輕笑,神色卻肅然,“驗證一件事。”

陸原動作幅度很大地轉開頭,嗓音生硬得不行,頗有些咬牙切齒,“衣服穿好!”

邢煙看了眼自己,然後拉上肩帶,“我露點都露了這麽久了,你才說這話,真虛偽。”

“你!”陸原轉頭,臉上浮現慍色,卻發現邢煙還是那副淡笑面孔,盈盈看著自己。

陸原是真覺得自己猜不透她的想法了,聲音也沉下來,“你如果是想捉弄我,就出去。我希望你尊重我的同時也自重。”

邢煙臉上的笑淡下來,“幹嘛,我碰你就是自輕自賤嗎?”

她語調一轉,“別忘了,我們床都上過了。”

陸原自認為大風大浪見過不少,人生大起大落也受過,世上已經很少有什麽人和事能教他心緒浮躁,但邢煙就能輕易做到。

他忍不住狠狠壓低嗓音,“邢煙,你到底要幹什麽?”

“我不是說了嗎?驗證一件事唄。馬上要進戈壁了,我不得到答案不甘心啊。”邢煙眼睛明亮地看著仿佛一直在壓抑某種東西的陸原,淡定地吐出結論:

“現在我得到結果了,我對你是有感覺的。”

陸原怔住了,滿腔情緒如潮水般退卻,他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三秒鍾的懵逼。

“你說什麽?”

邢煙再次強調:“我說,我對你是有感覺的,男人和女人之間的那種感覺。”

陸原張了張嘴,邢煙就打斷他,“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但我不想聽,我隻想告訴你我的想法。況且,我喜歡明淮和我對你有感覺,有什麽衝突嗎?”

“再說了,你不是也有感覺嗎?”邢煙說著,目光緩緩下移。

突然。

“唔——”

邢煙眼睛上倏地捂上一隻大掌,“不準看!”

與此同時,是男人下車甩上車門的聲音。

車外,正裝水回來的瘦猴嗷了嗓子,“哥,水來了……哥?”

陸原沒理他。

瘦猴撓頭,他陸哥怎麽慌裡慌張的,真稀奇。

邢煙窩在座椅裡,悶著聲音,笑。

——

邢世賢:我渣得坦坦蕩蕩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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