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六兒不知道跟元兒念叨過多少次。
也不止是六兒,普通人都瞧著讀書人厲害,會讀書就能當官,即使當不了官也比一般人強些,做個教書先生,替人代寫書信,都能謀生。
“嗯。”見元兒這樣,六兒有點後悔將鄭荀介紹給元兒了。
六兒以前彪悍且護犢子、心眼小,除了喬氏常借著兩個老龐家崽的名義打秋風,旁人誰能佔到她的便宜。
她把鄭荀看得跟自己眼珠子似的,不肯讓人多瞅眼,只是這會兒,這人變成了元兒和月姐兒。
況鄭荀離開好久,也不知他是否娶妻納妾,他離去前嘴上說的那些六兒並不信。
“那他能教我識字麽?”元兒說道。
“娘,爹是什麽,跟大牛家一樣,整天追著大牛打麽?”月姐兒甕聲甕氣地問。
大牛家就住在附近,他爹是個屠夫,每次鬧騰起來,都惹得滿巷子的人出來拉偏架。
母子三個在那兒你一句我一句地說悄悄話,鄭荀開始覺得好笑,後面卻紅了眼眶,眼底泛著血絲摟緊了他們。
過了好會兒鄭荀才松開他們,男人摸了摸元兒的頭:“以後跟著我識字好不好。”
元兒看著他,點點頭。
他又去摸月姐兒的臉,小娘子扭捏了下,還是乖順任他輕揉。
“你叫什麽?”男人啞聲問。
“月姐兒。”
鄭荀重複念叨了聲:“月姐兒,真好聽。”
龐六兒抬眼望向院子,那騾子不知怎的焦躁起來,把腳下土踹得到處都是。
她有話想跟他說,可不想當著孩子們講這些。
好容易等到元兒和月姐兒都睡下。
六兒沒梳洗過,鄭荀卻是特意換了身潔淨的常服才來的。
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在天子腳下滋潤過的緣故,越發顯得好看,相較著六兒因為勞作的緣故,缺了以前那水靈嬌媚勁兒。
她卻絲毫不見局促,淡淡問他:“鄭荀,你怎麽來郾城了。”
鄭荀站在炕邊,就那樣低頭凝望著她,他忽地想起以前那打鐵匠馮商的話,六兒不該長在這鄉間,鄭荀,你帶著她去過好日子吧。
這點他不如馮商。
鄭荀心知肚明,要不是馮商對六兒那些子憐惜,就衝六兒這一根筋的脾氣,怕別說跟他做成真夫妻,連崽子搞出來也不稀奇。
沒看銀鐲子還在元兒腕間戴著麽。
鄭荀不答,卻盯著她的手腕:“六兒,我給你的那隻鐲子呢。”
那處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有。
“收起來了,以後元兒娶妻給新婦留著。”六兒指了指她的那個大木箱子。
鄭荀恍惚了瞬,在他心裡,怕一直都覺得龐六兒還小的,她卻連什麽新婦都想到了。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六兒身上:“六兒,那是給你的。”
給你的,不是給元兒的。
男人目光柔和,六兒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避開他的視線:“你怎不在長安城好好做你的官老爺,跑這兒來做什麽?”
六兒話有點嗆,她以為自己想得再明白不過。
“六兒,你聽過郾城縣新來了位縣令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