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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仙歌》阿青
“唐元。”
此時,鉤星卻出聲打斷。
“你總是這般要扮好人,都如今地步,還要讓你徒弟以為你是什麽聖人嗎?”
“我偏不讓。”
她轉向二人,講起了一個與他們印象中完全不同的師父。
“我乃夜鳥一族,我族從來隱於山林,晝伏夜出。與他初遇之時,剛剛幻化出人形,還未學會控制,遇到天敵,受傷不小心現出原形,從那棵大榕樹上掉進他懷裡。”
“我當時嚇得要命,又不甚通人話,隻好裝作普通禽鳥,腦袋藏在翅膀裡不敢瞧他。”
“可他卻真把我當禽鳥豢養起來,還幫我包扎傷腿,笨手笨腳,反纏得跟粽子似的,重得我飛都飛不起來,所以也沒法逃,隻得暫時跟著他。”
“後來我才知道,那也是他第一次下山歷練,隻當他是個三腳貓道士,便安心借他庇護養傷,跟著他闖闖蕩蕩,看著他個愣頭青惹了不少笑話,倒也好玩。”
“直到我傷好了,就打算偷偷溜走,那夜我化出人形,趁他睡著,將他綁起來,才敢開溜,可是那窗台太高,我滑了一下,狠狠撞了腦門,才聽見身後他的聲音,一副無奈的樣子,對我說,大可走正門離開,他不會為難我的。”
“那時,我才知道,他一早就瞧出我是精怪,只是一直不說,也是裝作睡著,被我綁的。”
“後來,我便走了,只是時不時會來找他,依舊是現出原形,做一隻鳥,陪在他身邊。”
“再後來,他送了我一隻金蛇,說用這個護身,就不用再怕天敵了。”
“我問過他,可否願意同我一起,將這山川踏遍,四處遊歷,他隻說不行,他是道士,有修行要做,有業障要除。”
“這些,我不怪他,誰叫他生來便是道士,我生來便是精怪。”
“後來,我知道了族裡的秘辛,若是將我的妖丹化為羽衣,於月圓之時,在密泉沐浴。如果那人拾走我的羽衣,我便能永遠以人形陪伴他左右。”
“我親自去找了他,告訴他,下個月圓之夜時,來那裡找我,如果他在意我,便將我的羽衣取走。”
“他確實來了,也拿了我的羽衣,我高高興興地做了他的妻子。”
“那時,我覺得我是天底下最快活的了。”
聽到這裡,二人實在覺得不可思議,師父這樣從來無欲無求的人,也會與人糾纏至此嗎?
可唐元臉色卻白了下來,眉眼低垂,看不清神色。
“可一夜過去,我再醒來時,他便不見了,我剛想找他,卻看見他從外面走進來,穿著一身青衣道袍。”
“不多會兒,又有人進來。”
“兩人相對,竟然一模一樣。”
“我那時才知道,他竟是孿生。”
“那夜來的人,是他的弟弟。”
說到此處,鉤星顯然恨極,牙齒咬著下唇,生生咬出血來。
她將血吞了下去,接著說道:“我嚇壞了,也恨極了,泣血問他,為何不來,他卻始終不肯答,最後,我問他,從頭到尾,他是否想要來過。”
“他沉默許久,才說,從未想過。”
“自那時起,我就恨毒了他。”
“更叫我恨的是,那夜過後,我發現自己懷了身孕。我失了羽衣,沒了妖丹,又身懷異種,是我母親渡了妖力給我,又舍命相護,才終於把我保了下來,可她自己,卻這樣潦草地死了,我也被逐出族中,從此再不是夜鳥一族,只能改名為鉤星,苟活下去。”
“你說,叫我如何不恨?”
說完,她眼神移向唐元,然而目光裡,卻似乎不止有恨。
十六與何衝早已驚得說不出話來,這與他們從小到大相處的師父,實在太不一樣了,這其中的愛恨糾葛,也遠超他們的想象。
何況,師父什麽時候,竟成了孿生?
面對二人又驚又疑的目光,唐元隻歎了口氣,說道:“她說得沒錯,我確是雙生,我的孿生弟弟與我一同長大,但他體弱,自小便只能深居簡出,我總覺得虧欠他良多,所以多有放縱。”
“他做下那樣的事,我卻也下不了手殺他,後來,他便叛出師門,再無音訊。”
然而,鉤星卻放肆笑起來,“你不知道他在哪,我卻知道,他如今人喚青陽大人,頂著你那張臉,壞事做絕,傷天害理,無所不為!”
唐元的臉上終於不再淡然,“你、你與他,一起?”
鉤星笑得更勝,隻從眼角落下淚來,“是啊,我自然同他一起,一起自甘墮落。”
“怎麽,你瞧不起我,覺得我破罐破摔?”
“當然不……”唐元還未說完,就被鉤星的話打斷了。
“我對他從無指望,隻覺惡心,自然也不在意同他一起行事,可你,你,你對我不起!”
說到最後,她竟淚流滿面。
唐元從來平靜的臉上,現出痛苦的神色,下意識說出了口,“別哭,你將我的命拿去便是,別哭了。”
可這話卻叫鉤星一邊流淚,一邊笑了起來。
“你今日總歸是要死了,我也要解脫了。”
“我隻想在你死之前,再問你一回,你那日,可曾有過一刻,想著去見我?”
不知為何,十六此刻亂極了的心裡,生出一種悲哀之感,她突然從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裡意識到,即便鉤星與師父已到這般田地,她依然沒有割舍掉那份無望的愛意。
唐元卻依然沒回答,最後隻輕聲說道:“何必再問,你只需恨我,安心恨我吧,往後余生,就這樣一直安心地恨下去,不要回頭。”
鉤星最後笑了下,滴了滴淚進地上的草裡,說道:“好,我知道了。”
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
鉤星以極快的速度,幾乎是飛了過來,手腕上的金蛇也化作了尖利的金簪,眼瞧著就朝唐元的心口刺去。
“師父!”何衝要衝上去擋住,然而李玄慈的劍更快,金鳴之聲刺耳,就要將金簪挑開。
可唐元此時卻出其不意,硬是運起全身血脈,提氣強行起身,從李玄慈劍下闖了過去,伸手握住鉤星的手,將那柄金簪刺向自己胸口。
兩人呈現出相擁的姿勢,彼此抱著跪倒在地。
十六瞧不見,只能焦急地呼喊著師父,摸索著要過來,被李玄慈接住,將她護在身旁。
汩汩鮮血從二人相擁的地方湧出來,瞬間就將他的青袍和鉤星華美的衣裘全染紅了。
然而唐元卻微微怔愣,下一秒,伸手將鉤星緊緊抱入懷中,肝膽俱裂,痛苦從他喉嚨中溢了出來。
“阿青!”
鉤星的身子癱軟下來,鮮血如同決堤的河從她心口泛開,無論唐元如何慌張地摁緊她的傷口,也只是徒勞地讓血從他的指縫不斷湧出。
那柄金簪還插在她的胸口,此刻重新化為了蛇,奇的是,它首尾兩端竟然化出雙首,成了一條雙頭蛇,盤上主人的肩膀,細細的蛇信舔舐著主人,似安慰,又似道別。
隨著鮮血湧出,鉤星周身也開始發生變化,她的臉慢慢變幻出另一副樣子,不再如之前那般美豔,反倒像個山野間的小丫頭,臉兒圓圓,眉眼彎彎,雖算不得美麗,卻比之前可愛許多,身上也不斷長出青色的羽毛,片刻,便現出半人半鳥的模樣。
“你終於肯叫我的名字了。”她輕輕笑了下,卻咳了些血出來,“沒想到這輩子,我還能再做一次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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