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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仙歌》一百五十三、漁翁得利(3500)
“我便知道,但凡這樣順利,都是有鬼。”

十六居高臨下地看著被火線捆了個結實的時郎,有些得意地說道。

時郎有些狼狽地抬頭,辯道:“這是誤會啊!”

十六倒也不急,聽了這話,反而悠哉悠哉與他打起了太極,“誤會?那你倒說說是什麽誤會?”

“我方才那樣,只是因為他脖子上的傷口起了膿,我想劃開放些膿血出來,否則若是發炎便糟了。”時郎面色焦急,不似作偽。

這般言辭懇切,十六便也依言微微俯身,查看起那孩子的傷勢。

正趁著她往旁邊俯身之際,時郎面色一變,一隻腳奮力往那孩子身上一踢,借著這股力便要借機潛進水中。

那孩子被踹得也朝另一邊滑去,連帶著將俯身而重心不穩的十六也帶得身子一歪,眼看要雙雙落進水裡。

他正是看準了這個空子,將那孩子跟十六當成了吸引李玄慈注意力的筏子,想趁機鑽進水裡逃之夭夭。

但十六似乎早有防備,衝撞之下,身體順勢放低,反倒一手抓住那孩子下滑的身體,一手握住船舷,死死扒在原地。

另一隻手也握上了她的腰,將十六往回帶,瞬間,李玄慈便將人抱回懷中。

同時,雪光破開沉沉濃霧,在迷蒙中劃出驚豔一線光,鏗地刺進反身想要溜走的時郎腹中,將他捅了個對穿,狠狠釘在船舷的凸起上。

十六借著李玄慈站穩了,才衝著捂著腹部痛叫的時郎說道:“這下總不是誤會了吧。”

這下,他終於褪去了所有的偽裝,喘息著按住自己不停流著血的傷口,半天才道:“你是什麽時候看出來的?”

“雖然隱隱約約有些感覺,不過還是你搬這孩子的時候,我才確定的。”十六說道,“你移動他頭頸時那樣小心,後來搬動他手腳時,卻毫不顧忌地將他的手腕從船舷上磕了過去,連我這麽個外人都發現他手腕腫得有多大,你卻絲毫沒有避開自己弟弟手上的傷,說明你在意的,不過是他脖子上寄生的鱉寶罷了。”

鮮血不斷從時郎的腹中流出,他的臉色迅速變得蒼白,浮現出不甘與憤恨交匯的神情,恨恨歎了一聲:“居然敗在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事上。”

瞧他如此不甘心,十六挑了下眉毛,乾脆利落地滅了他的指望。

“倒也不必怨天尤人,你露的破綻也不止這一處。”

她舉了那枚黑珍珠出來,衝他說道:“方才我不過丟了聚氣符進水中,竟然攪得水裡翻天覆地,吸引了這鱉寶現身。如今想想,這鱉寶怕是食人陽氣為生,這珠子,是它結出的什麽東西吧,我的符咒與這珠子放在一起,沾染了這珠子的氣息,才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何況,你既有這珠子,自己便能找到他的,卻偏要舍近求遠托我們來尋人,若說是因為照顧病母無法抽身,那為何我們一找到人,你便突然現身了?怕是你心有忌憚,所以才讓我們來當冤大頭探路,你好收漁翁之利吧。”

一番剖析之下,時郎的臉色逐漸灰敗,終於自暴自棄一般,再不狡辯了,只剩下腹部汩汩鮮血還在流淌著,沒過多久,終於沒了聲息。

此時,李玄慈眸子一凝,轉向癱軟在船上的那個孩子,聲如寒玉,回蕩在這與茫茫濃霧相接的水上舟葉中。

“如今該死的人也死了,你便不必再裝了吧。”

此話一出,十六有些驚訝地看向那孩子,只見他依然是那副蒼白孱弱得隨時要昏死過去的模樣,露出的手腳瘦得只剩皮包骨頭,實在不像裝的。

可李玄慈不會信口開河,他既然這麽說了,那必然是發現了什麽。

看著十六望過來的有些疑惑的目光,李玄慈輕笑了聲,伸手將她的腦袋就這樣擰了過去,才繼續說道:“他如此忌憚,甚至不惜將能找到你的黑珍珠托付給外人,也不肯輕易踏入這潭中,可見其中並不簡單。”

“但無論是找到,還是抓你,也都太過容易了些,跟故意送上門來一樣。”

“而且,方才上船時你明明四肢都被他拖著,卻偏偏只有傷了的左手手腕狠狠磕在船舷上,簡直是故意引我們懷疑。後來,他踢你之時,分明用了十成十的全力,你若真是毫無準備又孱弱無力,就憑她那細胳膊,根本拉不住,你早該掉進水裡了。”

李玄慈朝十六方向輕抬下頜示意,引來她些許不滿,微微皺起眉來,什麽叫細胳膊拉不住,她可是練家子,別拿豆包不當乾糧。

不過,這麽一說,她也確實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回想看看,一切似乎太過順利,簡直不能說是他們找到他,倒更像是這孩子找到他們。

原來她以為如此容易,是因為時郎的算計,如今看來,算計他們的,可不止一個人。

“你們這兄弟倆,可真是一個賽一個會騙人。”十六歎道,哥哥將他們當作冤大頭找弟弟,弟弟則反而乾脆借他們之手除掉哥哥。

“兄弟?”嘶啞又扭曲的聲音,從那孩子被細發掩蓋的臉龐下傳來,他終於直起了身,那雙本該童真、如今卻滿是寒霜的眼睛,從稀疏的頭髮間望了過來。

“這世上哪有這樣的哥哥?”這話他說得平淡,細品之下卻暗含血淚,“我是棄兒,小時候被母親撿了回去,當作家裡的貓兒狗兒養著,也算有口飯吃。”

“但他自己身上種的鱉寶沒什麽效力,因此家裡過得十分艱辛,等我稍長大了些,他便逼著我來這水潭中去尋黑珍珠,等我也種下鱉寶後,便能一起貼補家用。”

“那日,這潭中起了多大的風浪啊,他卻覺得這樣更能翻起潭底的珍珠,說不定能多找幾顆試試效力,若是我淹死在水裡,倒也能省些口糧,怎麽都不算虧,於是,就這樣一腳把我踢下了水。”

“機緣巧合之下,我竟得了這真正的鱉寶。”那孩子手指無力地舉起,指了指自己脖子上巨大又充滿著扭曲生命力的人面瘤。

“照你這樣說,你那哥哥可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得了這鱉寶,他難道沒有覬覦?”十六有些奇怪地問道。

“他自然沒有這樣好心,你們方才說這東西會吸食人的陽氣,猜得沒錯,越是厲害的鱉寶,便越會吸食寄生之人的陽氣,可即便如此,許多人嘗過依靠財寶換得紙醉金迷的滋味後,便再也無法自拔,寧願等著有日被吸食成人乾,也舍不得放棄這樣不勞而獲的日子。”

“他這樣的人,自然舍不得自己冒這種險,所以便把我當成了為他榨取財寶的狗,一日不休地驅使著去尋寶。”

“你知道這樣下去,自己早晚會死,所以才逃掉的。”十六皺著眉問道。

“可他卻拿著自己母親的性命做威脅,逼迫我現身,我雖不敢回去,卻也時常悄悄扔些寶物安撫他,也因此,我自己也被鱉寶吸食成了這副模樣。”

“我忍耐至此,無非就是念著母親原來的一飯之恩,這命是她救的,為了她忍耐一二也算應當,可後來我才發現,原來我離開一段時間後,母親就病死了,我留下的那些財寶,他全都輸光了,根本沒有拿去換藥。”

“我還知道,他打算捉到我之後,將我做成人彘,泡在缸中,只需要做供養脖子上鱉寶的傀儡就好了,待我死了,便再去尋些無父無母的棄兒,依樣寄生延續下去。”

“所以,我才會將那枚珠子故意留給他,又在你們入綠洲之前現身,你們初來乍到,對鱉寶一無所知,他不敢將這事泄露給綠洲中的人,怕被別人奪走,你們就成了最好的人選。果然,不久我就等到了你們。”

“你脖子上這東西,到底有多稀罕?”十六有些納悶地問道。

那孩子蒼白的臉上,浮現一個淡淡的笑,手指拂上那皮肉交錯皺疊的瘤,它仿佛還在跳動著,一刻不停地吸食著他的生命力。

“你們知道,這整個綠洲下面都是寶貝吧,而這些種入人體內無數的鱉寶,一方面連接著地下的財寶,另一方面,也日日夜夜為這綠洲主人吸食著活人的精氣。”

“這所謂的主人,便是在潭底托起了整個綠洲的一隻大鱉精,每逢滿月之夜,便會產下無數的黑珍珠,用這些財寶,釣得無數活人心甘情願為它供養精氣,它養出了這些人無窮的欲望,這些人也用命祖祖輩輩地養著它。”

“而這無數的黑珍珠中,有一顆,是它產下的真正的卵,混在一起,待它孵化出來,便也會開始學著它的祖先一樣吸食陽氣,待蓄夠充足的力量,就會將衰弱了的老憋精給吞掉,成為這綠洲的新主人。”

不知為何,聽到此處,十六一邊眉頭隱隱跳了起來,心裡面有微妙的不安逐漸發酵,隨即,便感覺到李玄慈環著她腰的手臂在背後悄無聲息地動了動,在劍鋒上輕輕一抹。

“你這一下從啞巴變成了竹筒倒豆子,打的是什麽主意?”十六按住自己亂跳的眉毛,她一時記不得哪邊跳財、哪邊跳災了,那便先按了再說。

可那孩子沒有回答她,他稚嫩的臉上現出一種與年齡完全不符的蒼老感,仿佛終於被那人面瘤吸走了皮肉殼子之下的活力與青春。

他長歎了一聲,喃喃道:“我終於自由了。”

接著,他停在人面瘤旁邊的手指,突然狠狠抓了下去,硬生生用指甲將那還在貪婪注視著李玄慈的人面瘤摳了出來,鮮血濺了一身,他也仿佛看不見,將那還在跳動的瘤子一把丟進水中,隨即,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如同活魚跳進水裡。

李玄慈的劍隨即擲了過去,上面還帶著血珠,然而,卻隻來得及釘住那孩子的發,他奮力一掙,竟將一片鮮血淋漓的頭皮留了下來,自己則鑽進了水裡,再也不見。

十六剛想撲過去看看,船卻劇烈地搖晃起來,十六只能抱住李玄慈的腰,才勉強穩住了身體。

突然,無數的水花飛濺,浪湧得遮天覆地,從水中竟伸出一張巨口,將船頂了起來,從中間斷裂開來,李玄慈抱著十六從船上跌落下去,落進那張血腥大口的深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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