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謹南沒有如約在周日離開溪地,他告訴顧初九暫時還需再多住一段時間,沒有說具體多久,卻問顧初九是否願意陪他。
顧初九應得理所當然。
因為時長不定,她與輔導員請假時略忐忑,卻沒曾想假批得格外順利,轉念一想,定是周謹南提前打了招呼。
關於她的事,他事事都要問她意見,也早在心裡斷定她的選擇。
老奸巨猾的男人。
顧初九偏頭看在她身邊酣眠的人。
似乎留在溪地並沒有什麽要緊事,他整日與她吃睡同住,晝伏夜出,隨心的生活好似神仙。慢慢這個嚴謹的男人也被她的惡習沾上,染了一身慵懶軟骨。好比此時午陽正盛,他仍睡得沒個知覺。
這是他不為人知的一面,隻對她。
顧初九心裡得意。
濕潤的海風從乍縫的窗口溜進來,把他身上好聞的氣息一縷一縷全換到她的呼吸裡。她不夠地往他懷裡蹭。
沒幾下人就醒了。
“嗯?”
周謹南的聲音暗沉且啞,睡意還朦朧。
“我睡不著了。”顧初九在他胸前翻身,手肘撐床,掌心拖著下巴噘嘴望他,“我們還要在溪地住多久?”
他順著姿勢把人圈進懷裡,下巴貼上她的後肩,重新閉上眼,“住夠了?”
“嗯。”
他的呼吸遊弋在她側頸,顧初九忍了忍還是抬手背撫了兩把,癢意這才消散。
“我想家了。”
周謹南睜開眼,捉住了她耳後的手指,拳心包握,遞去唇角輕吻,“就快了。”
*
顧初九沒想到能在溪地的商場裡見到了宋時。
是宋時先看見了她,於是牽著他身旁的女人朝她走來。
“一個人?”宋時的眼神在她身後尋了一圈,明顯是在找周謹南。
“他去買冰淇淋了。”顧初九揚下巴朝遠處的甜品鋪一指。
宋時往她指的方向看,被他硬拉來的女人趁機掙脫被他禁錮的手。
顧初九往旁邊站站,偏開眼。
宋時臉上掛著漫不經心的笑,抬起空落的手心,極自然地單臂扒上女人的肩膀,“能讓阿謹屈尊降貴地跑腿,也就妹妹你了。”
這話聽起來是對顧初九說的,但看場景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宋時的視線全落在被他牢牢扒住的女人身上,顧初九看見女人極快地看她一眼就撤開目光,她半垂的頭擋不住臉上陣紅陣白的變化,唇角緊抿,手也拳握。
顧初九心生疑問時又聽見宋時說話。
“你說是嗎,習珊?”
原來她是習珊。
顧初九盡量不著痕跡地看她一眼。
不知習珊是發現了她的眼神,還是被宋時的話所刺激,她的眼角微微發紅。
顧初九不想再看,也沒心思理會宋時與習珊的愛恨情仇,轉頭去看周謹南,見他正從服務生手裡接過甜筒。
“我去拿冰淇淋。”
顧初九匆匆走開,直等到了周謹南身邊才松了口氣。
“怎麽了?”周謹南把手裡的甜筒遞給她。
顧初九低頭咬了一口頂端的榛仁,香濃的椰奶味鋪滿口鼻,“我剛遇見宋時了。”
周謹南往她來的方向看 沒有見到人。
顧初九也回頭看,“他可能是和習珊一起走了。”
明知周謹南是什麽樣的人,可說話時仍禁不住故意去看他的神色,正好對上他收回視線的眼。
“嗯。”
漠不關心的模樣讓顧初九好笑,明目張膽地試探問,“你不問問我嗎?”
“問什麽?”
顧初九從甜筒邊沿處咬下巧克力味的脆皮,嘴角沾上渣,被她勾舌卷進口中,“好歹是你前未婚妻。”
周謹南垂眸笑她,“小醋精。”
顧初九調轉方向先他邁步,含著冰淇淋嬌縱哼聲,音調上揚婉轉。
被她落在身後的周謹南跨兩步走到她身邊,牽住她時兜裡手機也震起來。他一手接起電話,帶著顧初九往前安靜的地方走。
非常簡潔的交談,周謹南就掛上了電話。
“誰呀?”顧初九歪著腦袋湊到他跟前。
周謹南把她往身邊拉近,避開走來的人群。
“想今晚回南安,或者再玩幾天?”
“要回去了!”顧初九眼睛發光,“夜裡有航班嗎?現在就走現在就走,這裡太無聊了。”
……
兩人搭乘深夜航班,抵達南安時東方既白。走出機場,一股冷風從頭到尾地吹醒顧初九的睡意。
“這個時候就有點懷念溪地了。”顧初九攏緊大衣領口,往周謹南身邊躲。
周謹南帶她走到出口,上了一輛黑色轎車。
司機看起來有四五十歲左右,周謹南喚他“鍾叔”,顧初九也跟著喊了一聲。他笑著與兩人打了招呼,之後便一路沉默,顧初九撲在周謹南懷裡補覺。
飛機太吵,她熬了一夜,困頓的意識令她在回家的路中就陷入沉睡,以至於什麽時候到的也沒記憶,再醒來時就是一個人躺在周謹南大床上情景。
她側耳聽臥室外,沒有丁點兒動靜,翻了個身又睡過去。
這邊,周謹南基本沒睡,洗漱後就來到周氏。正是上班的時間,同層來往的人流不斷,他們在看見周謹南時不自覺禁了聲,等他走後才開始喁喁私議。
“商場無父子,老董事長對自己兒子也一樣狠心。當初還以為小周總是來接手公司的,這下看,懸。”
“利字當頭,這次和凱悅的合作,別說是周氏了,就是對整個南安都是件大事。政商不分家,小周總走了,這一圈人才能放心。”
“說到底還是人家小周總牽的線,卸磨殺驢真挺絕的。”
……
辦公室桌上放著一紙調任通知,周謹南捏在手裡細讀,看完後放到一邊。
落地窗邊的小扇方窗朝外半開,裹挾濕寒的春風從下沿強勢鑽入,將紙張吹散到地上。
周謹南走過去關窗。
助理敲門進來,抬眼便望見周謹南神色不明地立在窗邊,他躊躇幾次,想開口又停下。
“有事?”
周謹南回頭看他,一如往常平淡的口吻。
“周總,還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助理恭敬帶著惋惜。
“不用了,謝謝。”
“周總,您之後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做的,給我打電話就好。”
“好。”
周謹南衝他點頭,又轉回身。
樓底那排迎風幾載的玉蘭樹再次安穩度過寒冬,看似枯萎的枝椏上終於如期萌出綠葉。料峭的初春在晝夜輪轉中即將消耗完畢,習慣從上往下看的人不會發現嫩葉遮蓋的,頑強的淺色花苞。
是鮮少被人知曉的新生,一樣的野心,一樣的生機勃勃。
今日更新(1/1)
開心。
各位送祝福,送份子錢的姐妹們!
感激不再多說!
就讓九九替我請你們吃糖了!
(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