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均言拿著手電筒，牽著顧顏往回去的方向走，地上又濕又滑，兩個人的鞋面上沾滿了泥土。

他察覺到顧顏腳步突然停下，回頭一看，她的睡裙掛到了灌木叢的樹枝上。

“站在這裡別動。”周均言用手電筒照了一下她身側，半米外黑漆漆的一個洞。

他松開握住她的手，把她的裙邊扯回來，樹枝上的露水撒到顧顏的脖子上，冰涼刺骨，顧顏一個哆嗦退後了一步，周均言下意識地摟住她的腰，兩個人腳一滑，身體跟著往後栽，一腳踏空摔進了洞裡。

“啊！”

碎石子還有枯葉盡數砸在顧顏臉上，她睜開眼睛，艱難地呼吸。

“周均言，你在哪裡？你有沒有事……”顧顏伸出手胡亂地去摸索。

她扶著濕滑的洞壁好不容易站起來，因為周均言的大衣在身下墊著，她除了掌心被石頭擦破，並沒有摔出什麽大傷。

可是想到周均言隻穿著一件襯衫，顧顏聲音開始帶著哭腔了:

“周均言……”

就在她眼淚要掉下的瞬間，一隻手突然握住她的腳踝。

“我還沒死，別哭了。”

顧顏聽到周均言的聲音一下子跌坐下來，去摸那隻手。

“你有沒有事？”

周均言推開她的手，低聲說：“我沒事。”

他拍掉腿上的灰塵，抬頭看了看洞口，勉強地爬了起來，剛剛墜下來的時候膝蓋撞到了一塊大石頭。

他環顧四周，洞壁幾乎是垂直向下的，手電筒也被遺落在了洞頂，摸黑爬上去幾乎不可能。

顧顏也站起來把他身上的灰塵撣掉，從洞頂傳來的風將她的一縷頭髮吹拂到他的脖頸。

“我忘記帶手機了，你帶了嗎？”

周均言看她一眼，“沒有。”

顧顏縮了縮脖子，“我們今晚是不是只能待在這裡啦？”

周均言收回目光，淡淡地“嗯”了一聲。

顧顏點點頭，走到一邊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幹什麽。

很快，她抱著一堆沒那麽潮濕的枯樹枝遞到周均言面前，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你會鑽木取火嗎？”

周均言無語地瞥她一眼，從褲子口袋裡找出打火機。

顧顏從來沒見他抽過煙，她又湊到他身邊聞了聞。

“你不抽煙的，怎麽會有打火機？”

周均言沒有和她解釋什麽，社交需求罷了。

“坐下。”

顧顏跟著周均言在地上坐下，這時候也沒辦法講究什麽乾不乾淨了。

周均言拿起一根樹枝，打火機點了半天終於點著，顧顏第一次覺得木頭被灼燒的氣味這麽好聞。

洞裡出現了光亮，人影隨著火光搖擺著，顧顏往周均言身邊靠了靠。

她垂眼看向面前的火光，莫名想起今晚那隻蛋糕上的生日蠟燭。

她猶豫了一瞬，看了一眼周均言，慢吞吞地開口:

“如果今天是我生日，你會不會也陪我過生日？”

周均言看向她，顧顏看著他眼中她的倒影，訥訥地說:

“其實明天是我生日，可是說不定十二點已經過了，那就是今天了。”

周均言沉默了片刻，最後他將那根帶著火光的樹枝豎直著插進一堆樹枝裡後。

顧顏眼睛倏地亮了，她驚喜地回望他，“我可以許願嗎？”

周均言沒有說話，只是對她點了一下頭。

顧顏立刻喜笑顏開地在地上跪好，周均言低下頭將她膝蓋下的石子撿出來丟到一邊。

他看到顧顏虔誠地閉上眼睛，雙手合十。

“我希望周均言可以在我害怕的時候陪著我。”

“我不在身邊的時候，要經常想我。”

“要信任我，對我要有耐心，不可以誤會我。”

“副駕駛的位置五十歲以下的女性裡只有我可以坐。”

“會讓我待在他身邊，不可以推開我。”

“我希望這一輩子我都——”

耳邊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顧顏突然睜開了眼睛，看到那根樹枝倒下了。

周均言調轉了視線，平靜地將它和其他樹枝堆在一起，火焰變得更大了。

顧顏垂下手，看了看那根屬於她的生日樹枝，委屈地說:“可是我都還沒有許完……”

不過很快，顧顏就從這件傷心事裡走出來。

她興奮地晃了晃周均言的手，像發現什麽新大陸一般指了指洞頂。

“你快看天上那顆星星，好亮啊，我從來沒見過這麽亮的星星。”

周均言在這時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洞頂上的夜空，又一言不發地看向顧顏，他的眼神在搖曳的燭火下顯得愈發深邃。

顧顏仰起臉深情地凝視著他，小聲問道:

“你相信有像那顆恆星一樣永恆的愛情嗎？”

周均言沉默了片刻，終於忍不住，一字一頓地說:

“那是人造衛星。”

顧顏先是難以置信地張了張嘴，最後難堪地背過身不去看他。

“你這個人一點浪漫都沒有。”

周均言瞥了一眼她的後腦杓。

“因為我長了眼睛，還有常識。”

顧顏不再出聲了，過了一會兒，他聽到她在他耳邊小聲嘀咕:

“可是怎麽可以沒有星星……”

周均言低下頭，半晌，眼底浮現了他自己也不曾知曉的笑意。

大概是因為今晚的月亮很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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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有像那顆恆星一樣永恆的愛情嗎？”

“我相信。”

“為什麽？”

“因為相信比較幸福。”

出自台劇《王子變青蛙》，寫到掉進山洞突然想到這部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