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開一點縫隙,伸手去摸後腰的槍,拿出的是一把格洛克17,簡檸心裡咯噔一下,這槍她再熟悉不過,練習過很多次,能不能拉開套筒的概率基本上是五五開,要看狀態和運氣。
松開撐著屍體的手,簡檸繃緊的神經也跟著松開一些,卸下了重擔一般,把手上沾著的血在衣服上胡亂抹淨,拿著兩把槍爬回林聿珩身邊。
嘗試握槍的手還是止不住地抖,簡檸在自己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用疼痛鎮定,才伸手去拉套筒,利落的一聲脆響,第一發子彈上膛了,似乎比擔憂中的要輕松許多。
林聿珩隻停下看了簡檸一眼就繼續回頭工作,平靜地和往常完全沒什麽區別。
簡檸保持射擊的姿勢,近戰膠著狀態下絕對不能貿然開槍,可如果自己這方的人喪命,她或許能有幾秒的時間差來開槍,扭轉局面。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屋子,封的死死的,簡檸屏氣深吸,再慢慢吐氣,盡可能的讓自己保持平穩。
陳遠是特種兵出身,但顯然對方也不差什麽,做司機久了,體能、訓練各方面都已經差上許多,靠經驗豐富還在勉強撐著,那邊的安全員倒是佔著些上風,卻幫不上陳遠的忙。
簡檸死死盯著這令人焦灼不堪的局面,實驗室出現過的男人,是最危險的。
“小心!”喊出來的時候也晚了,陳遠重重挨了一拳,那個男人抓住空檔,朝安全員後背甩出一把匕首。
沒能躲過去,倒地前卻死死抓住了曾經隊長的胳膊,利用重力的作用轉了方向,把這人的後背完全暴露給了簡檸。
沒有猶豫,連開兩槍之後,兩個人一起砸在了地上。
既然能拉開套筒,不如賭一把。誰也沒有預料到簡檸這個意外,用槍如此熟練。
“廢物!”對於同伴的失誤喪命,那個男人也加快了攻速,想要速戰速決搞定陳遠,剩下林聿珩和簡檸就是砍瓜切菜一樣簡單了。
陳遠清楚他想幹什麽,也受到了剛才的啟發,看了簡檸一眼,之後的舉動就不再是應敵,而是自殺式的要困住那個男人。
死死抱住了那人,衝簡檸喊:“開槍!保住林教授!快開槍!”
男人有些慌了,為了脫身,用的是肘擊,陳遠生生扛住了。
幾人都明白陳遠的目的,知道打不過,拖不久了,與其等自己不行了,大家都被殺掉,不如犧牲自己讓簡檸配合,至少能保住兩人。
陳遠救過簡檸,平日裡還算熟識,要對他開槍,於情於理都太難了。
可是陳遠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不趁現在開槍,不殺了那個男人,大家都要死。
“簡檸,開槍!”是林聿珩的聲音。
關於取舍,這的確是現在的最優解,不能再猶豫。
槍聲又響起,卻只是肩膀受傷,那個男人還反過來試圖讓陳遠遮擋,又是一陣激烈的肉搏,簡檸看得心快飛出胸口去了,卻不能有絲毫的松懈。
“別管我,必須讓他死。”陳遠在強調叛變特種兵的危險性,也在展現一個真正特種兵對國家、對任務的忠誠。
盡全力瞄準地兩槍過後,一人中了一槍,兩個人滾在地上幾乎不動了,鮮血在瘋狂地暈開。
簡檸不能確定那人一定是死了,靠近一些,又往心臟補了一槍,才跌坐在地上。
終於安靜下來,也真正安全了。
簡檸呆坐在地上,還沒能消化今天發生的一切。
肘擊加槍傷,沒什麽可能生還了吧。
林聿珩走過來,攬著簡檸的肩膀,去拿她手上的槍,手僵住了,半晌都沒能松開。
槍被林聿珩慢慢掰開指頭拿下來放在地上,擋住她的視線,抱住顫抖不止的簡檸,撫她的背:“你做得很好,檸檸,你做得很好,別怕。”
不過半天時間,已然從盛夏進入了寒冬,變故這麽大,在靶場打槍是暢快淋漓的玩耍,可用來殺人就是另一種感受,生命,在槍口下,不堪一擊。
最難過的還是因為陳遠,簡檸幾乎不能接受自己也打中了他一槍,盡管這不可避免。那個男人一直在反抗,兩人在膠著,重擔是瞬間落在簡檸身上,抉擇的壓力可想而知,現在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但簡檸心裡就是無法接受,犧牲生命去保護別人這種行為真的太過震撼,可逼著簡檸開槍無疑也讓她痛苦。
陳遠的職責是保護林聿珩,他做到了,卻沒給簡檸留任何退路。
愧疚,自責,恐懼,感動,矛盾,糾結,痛苦···或許還有些無法言說的怨恨,於珊又是誰,為什麽要製造這樣一場殺戮?
簡檸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感受,各種超出認知的情緒從四面八方湧來,像許多根粗糲的麻繩,把她五花大綁,毛刺剌得生疼,交織著,混亂的,解不開,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