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初更加忙碌,完全投入到學業中去。
上課以外,空閑時間總在埋頭寫試卷,月假則整天窩在書店,閱讀國外原著,當作放松。
每每離開書店,她順手會挑幾套最新出爐的密卷,回住處後,在書房的台燈下,一套接一套地寫。
牆角整齊地堆著一摞花花綠綠的習題冊和試卷,高度快抵達她腰部那兒。
白天生活充實,夜裡往床上一躺,便呼呼大睡。
生活就是這般,平平淡淡。
努力學習、參加高考、填報志願,再遠走高飛,離開這座城市。
像所有的普通人一樣,她將掩埋過去,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如果,沒遇到蘇允之。
時隔多年,再次見到沈霖的舊情人蘇允之,是在五月中旬召開的年級前百名優生家長會上。
蘇允之明顯精心打扮過,一身鵝黃色長裙,黑色的波浪卷長發襯得膚色賽雪,容貌靚麗。
她臉上始終掛著微笑,優雅又俏皮,整個人魅力無限,華麗麗地坐在淨初旁的家長席上,綻放令人頻頻回頭的絢爛與驚豔。
淨初進入大禮堂,見到蘇允之的那一刻,她輕輕地擰眉。
心裡一種說不出的味道滋生,糾纏著塌陷下去。
“小初!”
蘇允之目光一直盯著入口,似乎就在等著淨初過來,她笑意深深,熱情洋溢地拉住淨初的手,一副無比親昵的樣子,“五年沒見了,還認得我嗎小初?我是允之姐姐,你小時候陪你一起去過迪士尼樂園!”
記得的,哪裡會不記得。
蘇允之,她是一直想嫁給沈霖,當自己後媽的,蘇允之。
淨初神色不變,心裡卻一陣無法克制地排斥,隻想抽出自己的手,離她遠些,卻又聽蘇允之在說,“小姑娘都長這麽漂亮啦,霖哥把你照顧得真好。”
蘇允之心態年輕,語氣的確像極她姐姐:“你爸爸今天要簽一個很重要的合同,他本來要推掉過來陪你,但我心想我這不是剛回來嗎,想你得緊,便不請自來了,小初不會介意吧?”
禮堂舞台上在調試麥克風和燈光,聲音嘈雜,四周又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淨初不適地閉了閉眼,扯出一個客氣的笑,言不由衷:“不介意。”
介意,不想看到你。
“姐姐回國帶了許多禮物,都放你爸爸車子後備箱,聽說你這段時間住在公寓那邊?今天晚上要不要回家裡住?”淨初氣質清冷,這點從小到大未變,蘇允之早就見怪不怪,她愛屋及烏,隻當淨初是遺傳沈霖的脾性。
“嗯,允之姐姐什麽時候回國來的?”淨初問她。
“13號回來的,本來想趕在你爸爸過生日前回來,但是被一些事情耽擱,我很遺憾!”蘇允之蹙眉也好看非常,提到沈霖,眼裡便點亮萬裡星光。
她眼角含著旖旎的春光,笑得風情萬種,保養得宜的臉完全看不出奔四的痕跡,“這次啊,我終於決心把國外的生意分給別人去做,自己呢,就退居二線,回到故鄉來,該要相夫教子了……”
蘇允之眉飛色舞,難掩幸福的神態令淨初聽見破滅的聲音,心一點點被碾碎。
好一個“相夫教子”,誰是“夫”?誰又是“子”?
他們,要結婚嗎?
她臉色蒼白,久久沉默,後來台上領導老師在教誨什麽,一句也沒聽進去。
她再一次,轉回了老地方,陷入愛與恨的交織,畫地為牢。
*
家長會結束後,淨初被熱情的蘇允之拉上車。
蘇允之開車時主動談起著這些年在國外遇到的大小事,言語間從容淡定巧笑倩兮,保養得宜的臉上半點未有所謂中年女人的那種老氣橫秋。
蘇允之,從來是一個魅力四射的女人。
她含著金湯匙出生,父親是蘇氏集團董事長,母親大學教授。她精通五國語言,人生一路順遂,履歷金光閃閃耀眼奪目。
無論在何種場合,她腰杆總是挺得筆直,姿態始終明媚驕傲,她顯赫的家世和出類拔萃的才華從不容許她隨意向人低頭。
可沈霖不同,他是蘇允之燦爛人生中的最美意外。
蘇允之十八歲成年禮那日,父親特意把酒席辦得熱鬧張揚,政客商人明星記者請了不少,賓客中便有青年才俊之一的沈霖,那時候,他剛從沈家出來獨立創業,還沒有如今這樣過人的成就。
蘇允之永遠記得初見時他的模樣。
他一身墨黑色西裝,身材偉岸挺拔,就那樣愜意地倚在院中的木槿樹下,左手端著酒杯,微微地搖晃,
他疏淡地望著虛空的某處,不知想些什麽。
向來驕傲的蘇允之被他過人的容貌氣度所吸引,於樓上落地窗後窺視著他,也不知鼓了多少次勇氣,卻終究沒將打破靜謐說出搭訕的話。
直到他抽完一支煙,轉身離去,蘇允之的心臟還在持續怦怦跳動。
那個十八歲的夜晚,她初次品嘗相思的複雜滋味,明白何為心動。
而後來的無數時光裡,她對沈霖心心念念且窮追不舍,這並不符合她一向的做事風格,但她從未後悔自己的大膽,因為越了解沈霖,她便越發清楚,這世界上,只有沈霖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她蘇允之全心全意的愛。
哪怕他有過不少女人,哪怕他有個女兒,哪怕他一再委婉的拒絕她,也阻擋不了她蘇允之要他的決心。
再卓越再冷清的男人,只要她想要,便終有一日會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想到這裡,蘇允之嘴角綻放開一抹自得的微笑。
*
同一空間裡的兩個人,懷揣著截然不同的心情。
淨初神色淡然地瞧著車窗外不斷閃過的景色,心如同一扇被封閉的窗,裡邊迷霧重重,有什麽在恍惚間不停搖撼。
她嘗試著不去在意,胸口卻始終悶窒壓抑。
進入沈宅,蘇允之大方地將從國外帶回來的昂貴禮物一一分給家裡的傭人,傭人們在拆開手中精致的禮品盒後,紛紛喜笑顏開。
春姨兒媳生孩子,她前陣告假回鄉下老家去幫忙,這邊近來由別的阿姨管事,那阿姨放養阿來,向來認主怕生的阿來不知怎麽也被美人兒所吸引,喵喵喵地奔到了蘇允之懷裡去,收了爪子安心趴著腦袋任蘇允之逗弄,乖乖巧巧服服帖帖的。
淨初背著書包站在偌大的客廳裡,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像是個透明人一般。
她心裡空落落的,張開嘴想說點什麽,卻終究什麽都沒說出口。
口中滿是酸澀,她苦笑,自己已是這家裡多余的一部分了嗎?
“沈先生,您回來了。”管事的阿姨忽然恭敬地望向門口一個高大身影,蘇允之笑靨如花地轉身,蝶兒似的翩翩飛入沈霖懷中。
“霖哥!”蘇允之習慣這樣喚他,親昵自然。
兩人擁抱在一起,淨初眼前一陣突如其來的刺痛,她無意也不願探究緣由,心被壓得發疼,她別過眼去。
她隻想走掉,走得遠遠的,離這兩個人遠遠的!
可她沒有,她不願怯弱。
沈霖不著痕跡地推開蘇允之:“允之,今天家長會辛苦你了。”
蘇允之聞言笑靨如花地拉過淨初,愉悅地搖搖頭:“不辛苦,今天很開心。”
淨初任蘇允之拉著她的手腕,那種沒來由的閨蜜似的親密使她很不適應。
沈霖目光落在淨初臉上,溫和地問:“小初,肚子餓嗎?在家裡吃還是去外邊?”
蘇允之舉起手來:“霖哥,咱們去C大後街逛逛吧,幾年沒回母校,特別思念那裡的鹵味和酸辣粉,想想都要饞死了......”
沈霖畢業於C大,是蘇允之的學長,兩人皆是卓爾不群的佼佼者,天造地設的一雙。
“去嗎?”沈霖低聲問淨初,語氣竟如情人間的親密。
“不了,我在家裡吃。”淨初抬頭,迎著他深邃如夜的目光,淺淺地笑:“不打擾你們敘舊,我還有兩張試卷,先回房了。”
*
後邊可能是兩天一更或者三天一更。
業余寫作,全憑愛好在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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