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兩眼一睜,又躺回了宿舍的床上。
每次回到循環起點我都要愣一會兒,去適應前一秒因腎上腺素迸發的生理反應。凶手被公交車撞了之後死沒死我不知道,反正我一定是死透了才會又循環。
手機振動好一會兒我才接聽。下一秒B的大喊把我耳膜捅了個對穿,我趕緊捂著手機跳下床去陽台,B還在叫。
“說話呀!你怎麽不說話啊?”
“我說什麽啊?這大半夜的你吵什麽呢?”
B吵得我腦子嗡嗡響,覺得事情不對勁兒,又沒想明白哪兒不對勁兒。
“你不是說你都記得嗎⋯⋯”
我愣住了,“你說什麽?”
“剛剛,不是,昨天,不對,啊⋯⋯反正你告訴我你陷在時間循環裡出不去,你現在是被車給撞到失憶了嗎?”
我傻了。這不應該啊?B怎麽會記得?不對,按照原本的循環,B不會在這個時間點給我打電話。
“我沒失憶,但你怎麽⋯⋯”
“我也卡在時間裡了⋯⋯”
“啊?”
“我也在不停循環今天⋯⋯”
我跟他都安靜了好久,就像我第一次意識到時間循環一樣,接受不了事實。
“你循環了幾次?還記得嗎?”
B數了個數,跟我一樣。
“所以打從第一天你強暴了我就沒停過?你還是人嗎你!”
我這一吼把D吼來了,鑽進陽台問我發生什麽事情。我說:“在審犯人。”
“男的女的?”
“男朋友。”
D一臉痛心疾首地回了寢室。
B這會兒知道半夜擾民了,聲音小得像奶貓叫:“對不起⋯⋯”
“別給我道歉,你先交待一下作案動機。”
B說了很長一段話,中間夾雜很多“我知道錯了”和“對不起”。總的來說,他因為他爸媽的事情,性格變得越來越別扭,他重遇我之後想改,但沒能改過來。時間循環起點在半夜,他接到爸媽要離婚的電話,很難過,早上我又氣衝衝地跟他說我要去給別人表白,他受了雙重刺激下就跑來欺負我。之後那幾次循環我跟他都鬧得很僵,要不就是他以為我跟E有勾搭,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我一筆一筆帳跟他算:“在廁所那次你怎麽那麽凶?”
“我以為你在見我之前跟別人,做過了⋯⋯”
“啊?”
“你那時候,很軟啊,我手指一戳就進去了⋯⋯”
“那都是因為你!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所以我沒反抗!”
“我不知道你有記憶啊!怎麽推測你是因為被我操熟了才那樣,而且也才兩次⋯⋯”
我臉燒得火辣辣的疼:“還嫌少是吧?你知不知羞啊你!”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保證以後不跟你鬧別扭,有話就直說!”
我還不解氣,“你好好追我。”
他委屈了:“你剛不是說我是男朋友嗎⋯⋯”
“追不追?”
“追!”
說完他自己在那頭笑。我帳還沒算完。
“你為什麽跟胖虎說我跟你不是朋友?”
他嘟嘟噥噥:“你不也跟靜香說你沒喜歡我嗎?”
我血壓飆升:“我那時候哪兒知道她會不會把我的事兒說出去,要是她真說出去了我還拉你下水啊?”
B不敢說話了。
“你那時候就喜歡我了?”我問他。
“嗯。”
“豬腦袋。”
“我不是豬⋯⋯”
“你還不是豬?你那會兒轉學搬家徹底消失,我難過得轉頭就跟我爸媽出櫃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跟他們說我喜歡的男生不喜歡我。我哭得有夠慘他們才沒當下打斷我的腿。”
現在說起來我還是會難過,沒有人知道我那段時間是怎麽過的。B既是我的好朋友又是我喜歡的人,我一夜之間沒了兩段關系。
B沉默好久才問我:“那你現在跟爸媽的關系怎麽樣?”
我故意回答得慢些,讓他急,“他們問我什麽時候交男朋友。”
B剛還蔫著,現在巴不得順著電波過來,“那你什麽時候帶我去見他們?”
我潑了他滿滿一盆冷水:“等出了這循環再說吧。”
樓下的貓又在叫,時間和事件都沒變。我也想跟爸媽說,B就是害我不敢談戀愛的罪魁禍首,讓他受罰,可我得先出這循環。
回寢室的時候,看見D捧著手機在那兒哼哼唧唧地說話,跟以往循環不一樣,我悄悄走過去聽。
“哎喲終於打通您電話了大哥,您估計沒戲了。”對面的人可能沒聽明白D的意思,D直接點出我的名字說:“有男朋友了。”
“你在跟誰講電話呢?”我爬上D的床去拿他手機,來電備注上面寫著B的名字。“這怎麽回事兒?”
D一味地訕笑,誓死守住嘴巴。我說:“行,我自己問。”
還沒等我問,B的電話追著來。
“你到底有多少事兒沒告訴我?”我窩在被子裡手機都快捏碎了。
“沒有⋯⋯就是之前我想追你,才跟你那些室友搞好關系。”
“‘那些’?”
B頓了頓,選擇誠實交代:“全部。”
“所以他們都知道你在追我,只有我不知道?”
“我是豬腦袋⋯⋯”
行吧,我被他逗笑了,“所以你才這麽清楚我在宿舍的時間,好下手是吧?”
“我以後直接問你,不問他們了。”
B說了好些好話哄我睡覺,睡著之前,我跟他約好天一亮就去醫院做檢查。電影裡的設定是女主角死了之後進入循環,沒有外傷,但內傷足以要了她的命。如果我和B現在的情況跟電影一樣,那我們也沒什麽閑情逸致跟凶手鬧著玩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