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宮花園小徑,前面的婢女一邊帶路,一邊小心翼翼地回頭看蕭瀾。
當年宮中無人不知晉安侯嫡女的厲害,便是王公貴胄家的公子也被欺負得不敢還手,更何況是一介小小婢女。
人的名樹的影,即便此刻她已失了尊貴身份,但舉手投足間仍半分未失高門貴女的風范。小丫頭生怕自己言行不周惹怒了新主子。
蕭瀾瞧著她那樣子,不由笑道:“我又不是什麽豺狼虎豹,不必如此害怕。”
偷看被發現,那婢女大氣都不敢出,腳下匆匆還險些摔倒。
那樣子像極了香荷,可憐又惹人愛,蕭瀾假裝沒看見她的失禮,安靜地跟在她身後,一路走著,看著這熟悉的地方。
“我道是誰來此,帶來了汙穢擾了佛堂門前的清幽。”
身前的婢女立刻跪地:“貴妃娘娘安好,公主安好。”
一眾太監婢女簇擁著的,正是貌美如初又懷了身孕的嘉貴妃。蕭瀾看了眼她身後的轎輦,副後儀仗,果然是母憑子貴。
她躬身行禮:“娘娘安好。”
“蕭瀾!你如今是一介平民,托了皇祖父的福才得以活命!見了我母妃竟敢不下跪?”
說話之人年紀與蕭瀾相仿,只是姿色平平又頤指氣使,若不是跟在嘉貴妃身邊,任誰也看不出這是一位公主。
嘉貴妃抬手理了理自己的釵環,“若非成玉提醒,本宮倒是忘了,原來的蕭家嫡女可是從不跪拜的。”
蕭瀾一笑,拎了衣襟裙擺,得體周到地行了跪拜之禮。
成玉公主一愣,不由看向嘉貴妃。母女倆都沒想到,三年未見,當初不可一世的蕭大小姐棱角被磨得如此之平。
“果真是長了記性,成玉,你也該學著些,做人要能屈能伸。”
成玉看著蕭瀾俯首低眉的樣子就來氣,如此落魄,卻又絲毫沒有罪臣之女該有的卑賤樣子,反倒是那張臉蛋更加楚楚動人。
從小到大只要有蕭瀾在的地方,眾人的目光便永遠在她身上。即便是犯了錯,她都高調得那般令人討厭。
眼看著日頭大了起來,成玉公主眼睛轉了轉,挽上嘉貴妃:“母妃,今日逛園子也累了,太醫說了您可要好好將養,女兒陪您到亭子裡坐坐?”
嘉貴妃點點頭:“正好本宮也乏了。”
她看了眼還跪在地上的蕭瀾,“你也跟著過來,既然日後常住宮中,端茶倒水伺候人的活計,也很該學著些。”
涼亭中一應瓜果置辦齊全,婢女倒了茶水,要遞給嘉貴妃,她看了眼蕭瀾。
蕭瀾雙手將茶盞接了過去,恭敬地奉到她面前,嘉貴妃笑了笑,說道:“今年園子裡的花開得不錯,來人,去采些來,本宮沐浴時要用。”
那茶盞就在眼前,而端坐之人似乎全然沒看見。
整整半個時辰,母女倆相談甚歡,而蕭瀾端著茶盞的手則開始有些不穩。
“嘖,仔細著些!若是茶水濺出來汙了我母妃的衣衫,你可開罪得起?”
成玉話音未落,就見那茶盞嘭地落地,冷透了的茶水悉數灑在了嘉貴妃的裙邊。
“你!”嘉貴妃嚇了一跳,趕忙護著肚子起身,“你好大的膽子!來人!給我狠狠地打這個敢以下犯上的賤婢!”
身旁服侍的眾人也被蕭瀾這番舉動給嚇住,宮中就沒有哪個人敢如此招惹嘉貴妃,更何況眼下還是懷著龍胎的貴人。
蕭瀾揉了揉手腕,朝著嘉貴妃身後的方向行禮:“皇后娘娘安好。”
嘉貴妃和成玉一齊轉身,正看見朝這邊走來的皇后。
皇后大駕,理應全體叩拜,嘉貴妃挑了挑眉,嬌著嗓子:“姐姐恕罪,妹妹身子不便,陛下親自免了臣妾的跪拜之禮……”
“妹妹如今身子沉,不必拘著這些禮數。”皇后看了眼地上的水跡,“只是這懷著龍胎,動輒就要用刑嚴懲,恐是不妥。”
嘉貴妃看了眼蕭瀾,對皇后道:“姐姐與所不知,臣妾也是在教她規矩——”
“妹妹可要記住了,”皇后打斷她,“陛下的旨意,是讓罪臣之女在佛堂抄經思過,並非為奴為婢。婦人有孕後記憶也會差些,本宮特來提醒。”
此言一出,嘉貴妃若是再刁難,便是不遵陛下旨意,隻好作罷:“多謝姐姐提醒。”
多年來與嘉貴妃明爭暗鬥,皇后早已厭惡至極,此番有了名正言順的由頭,本想再多說兩句,卻被蕭瀾適時阻止:“娘娘恕罪,陛下旨意不可耽擱,蕭瀾須盡快到佛堂安置。”
皇后頓了頓,看了眼身旁眾人。
眾目睽睽,又是端茶倒水的小事,若是為此過份責罵了嘉貴妃,傳到陛下耳中,定然是會讓人覺得堂堂皇后如此善妒,容不下有了身孕的妃子。
這丫頭,幼時在宮中看到的學到的倒是一點沒忘。
於是皇后點頭:“你且去吧。”
待蕭瀾走後,皇后吩咐身邊的嬤嬤:“嘉貴妃身子嬌弱,去命太醫調些適合有孕之人喝的茶水,今日這茶味道太濃,可別傷著腹中孩子。”
“臣妾……多謝娘娘體恤。”
皇后走後,成玉扶著嘉貴妃:“母妃,皇后娘娘是來替蕭瀾解圍的嗎?不然怎麽這麽巧……”
嘉貴妃聽見此話眉梢輕挑,“若真是如此,那可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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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比起后宮的殿宇,要簡單僻靜些。
離著那些動輒是是非非的后宮妃子遠些,蕭瀾也樂得自在。她回頭看了眼帶路的小婢女,“既已到了,你自去忙你的吧。”
那婢女小心翼翼地回答:“姑娘,是太子殿下讓奴婢跟著姑娘過來的,殿下讓奴婢好生照顧姑娘一應起居。”
蕭瀾看了看這簡陋的地方,自然比不上太子的東宮舒適,她笑了笑:“不必守著我,若真要做些什麽,就記得一日三餐替我帶些爽口的吃食來?我也好久沒吃宮裡的東西了。”
等了半天,沒等來什麽刁鑽的要求,那婢女思忖著,這位蕭姑娘似乎也不像傳聞中那般可怕。
蕭瀾對謝凜挑選的丫頭很是滿意,沒什麽話,但手腳麻利,晚膳置辦得清淡爽口,沐浴用的熱水也溫熱得宜,左看右看都挑不出什麽錯處。
蕭瀾換上裡衣,一邊系著帶子,一邊隨口問了句:“你服侍太子多久了?”
丫頭立刻跪下來:“姑娘,我、我只是一介婢女……”
蕭瀾愣了愣,瞧她被嚇得不輕,將她拉了起來:“我沒有別的意思。”
她五官端正,模樣小巧,又如此會照顧人,若不是有心之人送來討好謝凜的,那便是——
果不其然,丫頭說:“奴婢父母皆是宮中雜役,後來不慎獲罪雙亡,是殿下救了奴婢,還將奴婢留在身邊伺候,奴婢能做的,也只有仔仔細細地服侍殿下,萬不敢……不敢有其他非分之想……”
蕭瀾點點頭,“知恩圖報是好的,想來你不曾多在宮中走動,瞧著剛剛嘉貴妃母女的樣子,也不知你是太子宮裡的。”
“既如此,”蕭瀾壓低聲音,“我須得囑咐你一句,若非太子主動召見,你切不可擅自回東宮,更不能讓人知道我與太子有私交。”
見蕭瀾面色嚴肅,那婢女忙點頭:“奴婢知道了,姑娘放心。”
蕭瀾一笑,“天色也不早了,你去隔壁歇著吧,夜裡不必來守著。”
房門輕輕地關上,屋子徹底靜了下來。蕭瀾背過身來卻忽覺不對,“誰?”
“是我。”
床後,一道黑色的身影走出。
“你不是出宮去軍營了嗎?”瞧見蕭戎手上還拿著鐐銬,蕭瀾不禁挑眉:“賀堯章莫不是在怕你?竟一直不給你解開?”
提起這事,蕭戎眸中滿是不耐煩。
這沒用又礙事的鐐銬還得途中自己解開一路帶著,回去時再捆成原樣。
他將鐐銬放到了木桌上,“非得等他對我動手之時我才能殺他?出征之日就殺行不行。”
蕭瀾被他那樣子逗笑。
想來不可一世的蕭大閣主淪落成了聽命於他人的小兵,心裡定然不爽快。
她坐到了蕭戎旁邊,看了眼他的手腕:“有沒有碰到原來的傷口?”
纖纖玉指掀起他的袖口,果然看到絲絲血跡。
她皺了眉立刻起身:“我去找找有沒有藥。”
蕭戎的目光追隨著她,伴著她停留在香案旁。蕭瀾將一個個木盒打開,仔細翻找著藥膏,沒注意身後那雙慢慢漫上情欲的眸子。
屋子裡只有兩人,彌漫著沐浴過後的清香。此刻玲瓏的身段就在眼前,穿著輕紗裡衣,勾勒出誘人的腰線。
柔軟長發垂落披灑在腰間,只是一個背影,竟也如此令人心顫。
蕭戎起身,走了過去。
蕭瀾正專心地撥弄著木盒中的物件,忽然腰上圈上來一雙手,她身子一僵,後背貼到了一具炙熱的身體上,耳邊男子氣息噴灑。
“瀾兒。”
這個稱呼這種語氣,暗示之意太過明顯。
那些令人面紅耳赤的畫面紛湧而來,耳際隨即傳來濕熱的舔弄,蕭瀾忙轉過身來雙手撐在他胸膛上,“你不許胡來。”
“什麽胡來?”他低頭親上她的唇角,“我只是想與姐姐親近些。”
用著最正派最理直氣壯的語氣,手卻早已不老實地自她的衣衫下擺探了進去。
驟然觸摸到嫩滑的肌膚,男子低喘一聲,下身隔著衣物極具侵略性地抵在了她的小腹。
“這哪裡是尋常姐弟間的親近!”蕭瀾被他毫不掩飾的欲望頂得慌了神,卻又被箍在他懷中動彈不得,“你先放開我,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蕭戎不僅沒放開,反而輕而易舉地解了她衣衫帶子,還親了親她的額頭:“是佛堂。”
蕭瀾一雙美眸倏地睜大:“你還知道是佛堂!佛祖六根清淨,怎麽在他隔壁做出如此——唔——”
沒說完的話被堵了回去,緊接著靈活炙熱的舌頭鑽了進來,蕭戎抱著她吻得深情又淫靡,伸進她裡衣的手惡意地撫上那對嬌乳,蕭瀾招架不住雙腿直發軟,但神智尚在,隻得一口咬上他,雙手使勁將高大的男子推開。
時隔好久的一吻,蕭戎太過沉醉,以至於閃躲慢了些,果真就被這一口咬到了舌頭。
他戀戀不舍地放開,抿了抿舌頭,“疼。”
賊喊捉賊也不過如此吧?
蕭瀾瞪著他,正要端出長姐的樣子好好訓斥一番,就見蕭戎垂眸:“姐,此番出征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扯這個做什麽?”
“我也是頭回上戰場,不知……回不回得來。”
“你——”蕭瀾啞了啞,“不許瞎想,一切盡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蕭戎點點頭,微微彎腰抱住她,“可戰場上到刀劍無眼,若有萬一,屆時會有血衣閣的人來接你離開,此事早有安排,你放在心上。”
字字句句皆是擔心著她,聽得蕭瀾一時不知說什麽。
末了,她歎了口氣,手不自覺地環上了蕭戎的腰,安慰著:“阿戎,不會有事的。西境兵力布防你早已熟悉,羌族雖凶猛,但也不是無解。”
她自顧自地安慰著,沒瞧見頭頂那張勾著笑意的俊顏。
“你既知道戰場凶險盡是變數,那可一定要小心,知道了嗎阿戎?”
只是蕭瀾不知這番關切的輕柔語氣,在此時此刻孤男寡女的房中宛如一碗烈酒,醉了心智惑了神思。
“嗯,我知道。”蕭戎聲音很低,不知何時,濕熱的吻再度來到了她白皙的頸間。
像是男女間求歡,又像是姐弟間求寵,一時讓人分辨不清。
他很有耐心地慢慢吻著,攬著她的腰,帶著懷中之人一點點後退,直至將她溫香軟玉的身子抵到了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