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玉財坊比平日更熱鬧些。
隔著老遠便看見門外人頭攢動。
一見是晉安侯府的馬車駛了過來,眾人紛紛讓路,生怕一個不小心便衝撞了貴人。
緊接著賭坊掌櫃的便匆匆趕了出來,連連對著馬車躬身:“小的給小姐請安!今日能有小姐賞臉,定是財源廣進,生意興隆啊!”
“錢掌櫃,今兒個我可是來贏錢的,若是輸多了,可別像上回一樣拍巴掌跺腳的讓人笑話啊。”
蕭瀾神采奕奕地下了馬車。
在眾人簇擁中高調地進了賭坊。
平日裡蕭瀾都是帶著家丁,今日居然帶了個英俊的少年,賭坊中的人紛紛停下手中的玩意,朝這邊看來。
蕭戎頭回來賭坊,也打量著其中形形色色的人。
近些年民風開放了些,女子若是與父兄或丈夫一起,便也可來玩上幾局。
自然,蕭瀾是個例外。憑著尊貴的出身,又有陛下和娘娘的寵愛,任何地方任何事情,只有她想不想,從未有能不能。
而蕭瀾身為這盛京貴族門閥子弟中的尖子,更是玩得花樣百出,甚至比男子更灑脫愜意。
“錢掌櫃。”
蕭瀾手上拿著一把竹骨扇,徐徐微風將垂落耳際的秀發吹得輕動,整個人更添宛轉靈動。將賭場中的男子們看得忘了本該有的禮數。
原本跟在她身後的車夫,不聲不響,兩步便挪到了她身側,擋住了那些本不該明目張膽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小姐您有何吩咐?”掌櫃的忙點頭哈腰,“上上等的茶水吃食是早就準備好的,您看是現在用還是?”
蕭瀾一笑,“這個不急,說是今日有高手要來,還不引見引見?”
“是是是!您跟我這邊兒來!”
若說為何今日賭坊這般熱鬧,那便是因為三天前有人放話說,要來這盛京城最大的賭坊贏個底朝天,還要得一“賭聖”之名來消遣消遣。
蕭瀾便是來瞧瞧,是誰如此膽大包天,敢來奪她的名頭。
往裡走,最大的賭桌旁,坐著一位藍衣男子。
凡是混跡賭場的,便沒有不知道蕭瀾的,更沒有敢見了她不行禮的。偏這位有點脾氣,像是沒看見一般,自顧自地坐著喝茶。
“便是這位了。”錢掌櫃小聲道,“這位公子才來了不到一個時辰,便贏了個手軟呢!”
蕭瀾挑眉看了眼那人面前的大把銀票,笑道:“那自然是要領教一下了!”
壓根就不在意這人是否行禮,只在意他是否真的賭技高超。如若真的天下無敵,蕭大小姐準備當場拜師。
“朋友是北渝人嗎?”蕭瀾一邊隨意問著,一邊坐到了那藍衣男子的對面。
這才看清他的臉。
她笑了笑,倒是年輕。
眾人皆是一驚。
誰不知如今大梁和北渝打得如火如荼,居然還有北渝人敢來大梁的帝都?
藍衣男子歪了歪頭,玩弄著手上的玉扳指,眸中滿是玩味:“姑娘如何瞧出來的?”
蕭瀾指了指,“雖穿著梁人的衣物,但發髻卻還是北渝的。看來即便到了我們大梁,閣下也還是心心念念著自己的國家呢。”
男子笑了。
“在下北渝墨雲城。”
蕭瀾對他叫什麽不感興趣,隨意地擺擺手:“賭桌上不問姓名,能贏的便是英雄。墨公子,可以開始了嗎?”
見她不耐煩,他也不惱,笑問:“姑娘想玩什麽?”
“聽骰盅吧,五百兩對賭如何?”
“若是雙盅,可要加倍?”
“當然。”蕭瀾看了眼骰色師,“那就雙盅。”
骰色師是生面孔,雖然年紀不大,但看他那雙手,便知道此人是個道理行家。
果不其然,此人一手一盅,盅內三骰,骰盅時竟無半點聲響。
雙盅六骰在他手中像是有了魔力,在空中反轉了幾個來回,驟然落在桌面時,才微微聽見骰子落地的聲音。
墨雲城挑眉,“姑娘可要先押?”
一千兩的銀票啪地拍在桌上,蕭瀾胸有成竹:“大。”
墨雲城一笑,“可我覺得是小。”
周圍的賭客們紛紛下注,然後緊緊地盯著骰色師面前的骰盅。
蕭瀾揚了揚下巴:“開。”
雙盅並開,六骰疊摞,三點。
一片唏噓,皆是不可置信。誰不知蕭瀾聽骰盅從未輸過,便是三盅也不在話下,此番不過兩盅竟輸了?
蕭瀾眯眼,居然聽錯了?
“再來。”
一連四把,把把皆輸。五千兩銀子不過半個時辰便輸乾淨了。
蕭瀾面無表情,看著自己面前光禿禿的桌面。
見她面色不佳,掌櫃的忙奉上大把銀票,“小姐,您盡管玩個盡興!可別動氣傷著身子。”
若是平日蕭瀾自然不會生氣,剛入賭坊時,輸個上萬兩也是有的。賭場輸贏是常事,沒什麽好計較的。
可此番連連輸給北渝人……實在是不大好看。
墨雲城有意無意地撥弄了下面前的大堆銀票,“姑娘若是沒錢了,墨某倒是可以相借。銀子嘛,都是小事,可若是惹得美人不悅了,那便是天大的罪過了。”
蕭瀾敲了敲桌面,衝骰色師道:“繼續。”
“慢著。”墨雲城轉了轉手上的玉扳指,“姑娘準備拿什麽跟我賭?”
蕭瀾聽出他言外有意,雲淡風輕道:“怎麽,你想換個玩法?”
墨雲城朝著她身後指了指。
“姑娘家的小侍衛看起來倒是十分穩重,不知可願割愛?”
蕭瀾一笑:“墨公子這話……”
墨雲城從她眼中看出笑意,先是一怔,隨後才反應過來:“墨某不好男色,姑娘可別會錯了意。只是瞧著他身段步伐皆與常人不同,是個練武的好苗子,自然是想納為己用了。”
“既如此,便要看公子有沒有這個本事帶他走了。”
錢掌櫃和一眾夥計大氣都不敢出,賭錢也便罷了,現在居然還賭人?賭的還偏偏是晉安侯府的人!
前線晉安侯率兵將北渝打得節節敗退,此人便公然拿晉安侯府的人做賭。
錢掌櫃急地直跺腳,小聲嘟囔道:“失策失策,這人分明是砸場子鬧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