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就溜到了十一月。

這期間，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平淡的日常。

莊梓源除了偶爾中午能和賀盈妍一起吃個飯，再就是每天晚上找她膩歪纏鬧一陣，其他大部分時間都在老老實實地訓練。賀盈妍也能感覺到他的訓練量越來越大，人也越來越累，通常晚上視頻沒說幾句就困得不行，沒多久就沉沉睡去了。

這對賀盈妍來說再好不過，小傻狗精力耗盡了就沒那麽能鬧騰了，她也省事許多。

而林適，自從那天莫名又詭異地跟她說了那些話後，再也沒有任何表示。她發過去的那句疑問也始終沒有得到他的回應。兩人偶爾打照面也仍如以往一般冷淡疏離，再沒有多余的交流。

她起初還忐忑了一陣，但後來見林適仍是一副平靜淡漠的樣子，仿佛那天的事根本沒發生過，她又覺得像林適這樣的“高嶺之花”，怎麽都不至於也不屑於去理會這些俗事，更不會背後搞什麽小動作，所以即使被他知道了應該也不會怎樣。

至於他說的那些話，就當是他一時腦子抽風了吧。

也許學習拔尖的人，言行舉止多多少少都會有些怪異。

比如她自己，不也不太正常嗎？

這樣一想，她也就懶得再放心上反覆琢磨了。

十一月七號這天，賀盈妍一早醒來打開手機，就看見她爸媽都給她發來了消息。

點開一看，都是生日祝福，她爸發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又轉給她了五千塊。而她媽則是慣例地發來一大段感性文字，然後轉給了她兩千。

賀盈妍都懶得看，無非就是表達生日這天無法陪在她身邊而感到多麽愧疚，再就是一些愛來愛去冠冕堂皇的話。

她都能背出來，畢竟已經有好幾年的生日都是如此。

也不知道他們是否有意識到，這次是她十八歲的生日。

她把兩邊的轉帳都收了，又分別回了句謝謝，再沒有多余的話。

無所謂了，她想。至少在物質上自己從未短缺過，已經很好了。

沒有得到足夠的真心的愛，那有足夠的錢也是不錯的。

愛和錢，能得到其中一樣，就該知足了。哪能事事都兩全其美呢？

無論如何，她也平平安安無病無災地長大了，今天就成年了。

這就夠了。

她靜靜地坐在床上，看著窗外冉冉升起的旭日。

又是一個溫暖絢爛的早晨，只是這暖意怎麽都暖不透她的心，內裡好像只有一片荒蕪，很冷很空。

今天是周六，學校要上半天課，下午和周日放假休息。

賀盈妍特意提早出了門，去了那家她最喜歡的面館，點了一碗大份的三鮮雲吞面，還另加了一個煎蛋和一份蘿卜牛腩。

平時她早餐可不會吃得這麽豐盛還這麽悠閑，一般為了節省時間都是隨便買兩個包子或飯團帶到學校吃。

不過今天是她生日，她決定稍微縱容一下自己，坐下來慢慢吃。

到了學校，一切和平日裡也沒什麽不同。

她神色如常地上完了早自習，又上完了兩節課。

到第三節課的時候，她放在書包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此時物理老師正在黑板上和一個同學討論著某道大題的解法，其他人也都在下面議論紛紛，班上氣氛不算很安靜，因此她手機震動的聲音並沒有很突兀。

賀盈妍連忙從包裡翻出手機一看，又是薑婧打來的。

她油然而生一股厭煩之意，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時間概念？還是說出去這麽久早已連她的上課時間都忘了？

她果斷關了機。

等到下課，她再打開手機，看到上面已經有了二十多個未接來電，全是薑婧。

這又是發什麽神經？

她打開微信，果然看見薑婧又發來了大段大段的語音。

她下意識就有些抗拒，不太想聽，但又怕那邊是真有什麽急事，於是插上了耳機，翻上去點開了第一段。

一開始就是女人啜泣的聲音，她已經聽了無數次，再熟悉不過，立即就條件反射似的想要摘掉耳機，把語音轉換成文字。然而下一秒，她就聽見薑婧顫抖的哽咽聲：“妍妍，怎麽辦啊嗚嗚嗚.......你爸爸出軌了！嗚嗚他在外面有人了！”

“嗚嗚嗚......那個賤人還給他生了個兒子......”

賀盈妍放在耳機上的手僵住了。

語音還在繼續放著。

“他怎麽能這樣啊？我們以後怎麽辦啊妍妍嗚嗚......”

“妍妍，媽媽真的——”

後面的語音被賀盈妍一把掐斷，她再也聽不下去了。

她怔怔坐在那裡，隻覺得腦子裡一陣發麻，連帶著臉部肌肉都是麻的。

薑婧剛才說什麽來著？

賀家文在外面有了小三？還給他生了兒子？

她還問她怎麽辦.......

怎麽辦.......呵.......

賀盈妍木著臉無意識地冷笑了聲。

這不是早就能預見到的事嗎？你當初義無反顧做小三的時候，難道就沒有想過自己遲早也會被三？

還問我怎麽辦？我能怎麽辦啊？

你又還想要我怎麽辦呢？

還想像我小時候那樣，被你抱著去賀家文的單位哭鬧？去跟那些和他糾纏不清的女人宣誓主權或是爭吵廝打？

還是像當年他前妻找上門時那樣，當她要抓你的臉時你松開了抱著我的手去擋，然後又抱著腦袋被摔得血流不止的我，卻不馬上去醫院，而是跑到賀家文的辦公室哭訴乞憐？

你還想怎麽利用我來挽留這麽一個薄情寡義虛偽至極的男人？

可惜很抱歉，我已經不想再配合了。

賀盈妍抬起手撐住了額頭，才發覺自己指尖冰涼。

她不禁又冷笑了一聲，在心裡罵了句髒話。

今天。她十八歲生日的這一天。

簡直太他媽操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