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盈妍看著眼前垂著頭神情認真嚴肅的少年,目光又移到了他泛紅的耳尖。
她又吃了口雪糕,一隻手撐到旁邊石桌上支著下巴,做出一副輕松閑聊的樣子問他:“中午在食堂,你為什麽要坐我那桌?”
林適的動作停了一瞬,又繼續下去,他的聲音仍是平靜:“剛好沒有空位了。”
賀盈妍輕嗤了聲:“林適,你當我傻嗎?”
林適又沉默了。
“我明明說過,明面上我們要裝不熟。”
林適不語,內心卻暗暗咬牙。
可為什麽,那個傻子就可以?
為什麽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靠近你,討好你?
他想問,卻又能預料到她的回答會是什麽。
不過自取其辱罷了。
況且他本來就賭輸了,也沒有資格再對此置喙。
過了許久,他忍下內心的不甘,沉聲道:“我知道,以後不會了。”
賀盈妍歪頭看著他,頗有些審視意味,又問:“你怎麽知道我不能吃蝦?”
林適幫她處理好腳踝上的傷口,又轉向腳趾上的水泡,始終沒有抬眼,隻道:“高二的時候,物理競賽。”
賀盈妍略回憶了一下,很快就想了起來。
高二上學期的時候,她和林適一起代表學校去另一個城市參加省級的物理競賽,那裡臨海,因此當地飲食中海鮮自然佔很大比重。賀盈妍去了後很謹慎地避開了各種海鮮食物,沒想到還是大意了一回,栽在了一個裡面摻了蝦皮的素餡包子上。
吃完第一口她就察覺到不對,連忙放下跑去廁所吐了出來。只不過那東西終究是進了肚子的,最後她還是無法避免地有了過敏反應,到第二天臉上身上全起了疹子,全天都只能戴著口罩。
她記得當時吃飯的時候林適是和自己在一桌,但他似乎全程都只在埋頭吃自己的,根本沒有往她這邊瞧過一眼。
原來他其實是有關注自己的,還一直記到現在。
賀盈妍默默看著他,心裡某個猜測已經無限接近證實。
其實認真一想,也不是沒有端倪的。只是自己最開始心慌意亂,又一向謹慎,習慣性地把什麽事都先往壞處想,再加上他一直表現得太冷淡太疏離。
所以她根本不願往這個可能性上猜。
而現在再看,很多細節都已經在指向這個可能性了。
——林適,你是不是喜歡我?
這句疑問已經到了嘴邊,賀盈妍卻又咽了回去。
問出來又能怎樣呢?
他若否定了,那她就是自討無趣自作多情。
他若是肯定,那自己又該怎麽回應?
她對林適可算不上喜歡,最多也就是感興趣想撩撥的程度,怎麽回應他好像都不太合適,又何必自找麻煩呢?
就這樣曖昧不明,反而更好。
林適已經幫她處理完了一隻腳上的傷,又看了一眼她另一隻腳,示意她伸過來給他。
賀盈妍卻不肯照做了,搖了搖頭道:“算了,不要你弄了。”
林適心裡一空,抬頭問她:“怎麽了?我弄得很疼嗎?”
賀盈妍卻垂下眼眸,不讓他看見眼裡的狡黠,隻用了稍顯愧意的語氣道:“是我不對,明知道你有潔癖,不該這麽為難你。”
說完她還頗為遺憾地輕輕歎了口氣。
林適看在眼裡,內心已被一股灼浪衝擊得只剩軟爛一團,無論如何都硬不起來也冷不下去了。
他恨不得立刻跪在她面前,抱住她的腳溫柔親吻,對她表述衷腸。
可是這樣不行,會嚇到她。
他只能彎下腰,用輕顫的手握住她另一隻腳,略為強硬地搬到了自己腿上。那隻腳上還穿著鞋,於是他的褲子上立即被蹭上了一塊灰印。
他也渾不在意,隻維持著臉上的平靜表情道:“我答應過的事,總得有始有終。”
他動作輕柔地幫她脫了鞋,又低頭認真地忙碌起來。
賀盈妍對他這番舉動頗為意外,但又有點意料之中。
他喜歡自己應該是沒錯了,但有潔癖也是確確實實的。
她拿出手機上網查了查,似乎發現了什麽有意思的東西,眼裡閃過興奮雀躍的光彩。
看來他應該很糾結很難受吧?賀盈妍想,要不要幫一下他呢?
應該會很好玩。
於是她眼珠一轉,故作好奇地問他:“你的潔癖......真的很嚴重嗎?嚴重到什麽程度啊?”
她說著就伸手輕點了點他露在外面的手臂:“這樣碰你,會受不了嗎?”
林適隻覺得手臂上被她碰到的地方快要灼出一個小洞。
他心馳神蕩,無法言語,只能搖了搖頭。
賀盈妍又進一步試探,手摸到了他臉上:“那這樣呢?”
少女的手纖細柔軟,帶著淡幽的香氣,撫在臉上癢癢的綿綿的,少年幾乎用盡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埋進她的手心裡癡迷舔吻。
他實在受不住這樣的刺激,臉往旁邊躲了躲。
賀盈妍會意,收回了手低歎道:“這樣就不行了啊......”
是啊,隻這樣我就不行了,就快要......快要......
林適努力平複著凌亂的呼吸。
少女卻仍不放過他,湊近到他面前。他一抬眼就能看見近在咫尺的微張著的淡緋嘴唇,也能聞到絲絲清新甜美的氣息。
抹茶味。她吃的雪糕的味道。
他迷亂地想著。然後才聽清了少女的話:“潔癖太嚴重會影響日常生活吧?你沒去看看醫生嗎?”
醫生?他才不會去看。他最討厭的就是醫生。
林適眼裡滑過一絲厭倦,緩緩搖頭。
少女眼底的興味更濃:“那要不要,我幫你克服?”
她又向他發出了蠱惑的邀請。
少年眼裡泛起異樣的光彩。
要的。當然要。
心裡的他已經在瘋狂地點頭。而面上的他一臉淡漠:“......你怎麽幫我?”
此時他已經幫她處理好了腳上所有的傷處,卻沒舍得把她的腳放下去。於是賀盈妍的腳仍踏在他膝蓋上,卻根本沒有心思在意這個,隻饒有興致地翻了翻剛才查到的網頁,放到他面前:“網上說,潔癖有幾種方法可以治療。我覺得我們可以試試。”
林適看著手機上的文字,沒作聲。
他自己不是沒嘗試過這些方法,但是沒用的。他的潔癖並沒有那麽簡單。
她應該也不是完全真心地想幫自己。
他怎麽會看不出來她的頑劣心思呢?
但如果她想玩的話,他願意配合。
於是他點了點頭:“好。”
賀盈妍沒想到他會這麽順從。她都已經做好被拒絕甚至被臭罵一頓的準備了。
要按常理講,她這種提議本身就很無禮很荒謬。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怪癖或難言之隱,大多是不會想被外人隨意去觸碰侵犯的。
就比如她自己海鮮過敏,要是有個人說,我們試著克服克服吧,那她肯定立馬甩臉走人,然後詛咒他遭天打雷劈。
所以她對林適更多的還是懷著試探意思罷了,卻沒想到他會這麽乾脆地答應。這也大大地滿足了她的征服欲和掌控欲。
賀盈妍很滿意:“那我們先試試上面說的脫敏療法吧。”
所謂脫敏,說白了就是越討厭抗拒什麽,就越要去不斷地嘗試接觸,直到自己習慣了麻木了,也就能克服了。
林適很好奇,她會讓自己怎麽做。
會強迫他去碰很髒的東西嗎?還是讓他去某個髒亂不堪的空間?
卻沒想到眼前出現了一支只剩一小半的奶綠色雪糕。
然後他聽見賀盈妍冷淡中又帶著些戲謔的聲音:“我不想吃了,你幫我吃完。”
林適怔怔地看著她。
這是他怎麽都沒能預料到的走向。
他的心又開始發顫。
而賀盈妍看他怔愣的神情,以為他是在抗拒,又開始循循善誘:“嫌棄這是我吃過的?那就對了。”
“脫敏療法就是這樣啊,越嫌棄什麽就越要去嘗試嘛。”
“再說,我們都接過吻了,這個應該也沒那麽難接受吧?”
“你試一試,說不定感覺其實也沒那麽糟糕呢。”
少女眼中閃著頑皮又興奮的光芒,嘴裡一本正經地鼓勵著他。
少年卻不敢顯露分毫內心的洶湧澎湃,故作遲疑地接過了那小半支雪糕,手都在微微顫抖。
當然沒那麽糟糕。
甚至可以說,簡直好到了極點。
他看著手中奶綠色的半融化的雪糕。這是她咬過,舔過,咽下過的。
上面應該還有她的味道。
林適默默含進嘴裡舔吮著,隻感覺全身上下各處的神經都在戰栗。
怎麽會這樣?
明明只是一小塊凍得唇齒發麻的冰品,他卻已經興奮得身體發熱,某個不可描述的地方也隱隱有了要抬頭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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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拉鋸很久,畢竟林適也是個勾勾手指就能上手的easy boy(僅限於對妍妍)。
但是我真的好喜歡寫這種曖昧情色又變態的擦邊情節啊,控制不住我寄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