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言辭殷切,提出的請求也並不算過分。
賀盈妍雖然不太擅長應付這種上了年紀的長輩,但既然對方客客氣氣的,自己也不好讓人下不來台。
況且這種時候,多說多錯。於是她面上老老實實地應下了。
結束了和莊爺爺的談話後,童阿姨帶她去二樓莊梓源的房間。
一路上童阿姨也簡單地自我介紹了一下,和之前賀盈妍猜想得差不多,她不僅照顧莊梓源的起居,還負責對他教導常識和心理疏導,屬於亦師亦母這樣的存在。
之後童阿姨又詳細地詢問她的飲食偏好,說要好好為她準備一頓晚餐,大概因為這是第一次有莊梓源的同學來家裡做客,她顯得十分高興,殷勤備至。
未了她笑道:“其實啊,我很早就知道你了。”
賀盈妍沒有多意外,她本來就不該指望莊梓源的嘴能有多緊。
童阿姨說:“那還是源源轉去你們學校第一天,晚上回來後心情就很好,我問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開心的事。”
“他說,班上有同學主動找他說話,還讓他和班裡的同學們一起交錢訂資料。他還特地記住了那個同學姓賀,就是你對不對?”
賀盈妍心頭一動,點了點頭。
童阿姨看出了她臉上的詫異,了然地笑了笑:“可能對你來說這算不上多大個事兒,但源源一直記了好久。”
“這孩子情況有些特殊,你應該也知道了。他爺爺最開始是把他送去了國外的一所華人學校,結果他到那兒還沒半個月就再不肯去上學了。我們細問了才知道,原來是學校的孩子們都嘲笑他孤立他,班上有什麽活動也都把他排除在外。這讓他很受挫。”
說到這,童阿姨臉上又多了幾分唏噓:“其實源源一直很孤單,他很渴望能融入到一個集體裡,和大家一起去做些什麽事情。所以你那時的舉動,對於他來說,應該是有了一種被一個群體認可接納的意義,這讓他信心倍增,情緒高漲,也很快地適應了這個新環境。真的多虧了你。”
賀盈妍聽她這麽說,一時心緒複雜,只能乾巴巴道:“這沒什麽,我只是做了自己分內的事情。”
說話間,已到了莊梓源的房門口。
童阿姨敲了敲門,裡面沒動靜,便道:“應該是又睡著了。”她擰開了門把手,讓賀盈妍直接進去。
房間裡隻開了一盞台燈,顯得有些黯淡。童阿姨幫著開了大燈,就掩上門出去了。賀盈妍也看清了房間裡的情形。
相比於樓下客廳的奢華裝潢,莊梓源的房間就顯得簡潔很多,但也能看出來是用了心思布置的,整體藍灰的色調,有一整面牆做成了玩具櫃,放著各種樂高機甲等玩具模型,還有一整面的牆是大屏幕投影儀,靠窗邊還擺了一台一體式的VR虛擬遊戲座椅。
賀盈妍的視線投向正中央的大床上,那上面鼓起了一個包,睡在被子下的人大概是感受到了外面的動靜,翻動了一下,不滿似的哼哼了兩聲。
她走過去,一把掀開了被子。映入眼簾的是莊梓源緊閉著雙眼泛著紅暈的病弱面容。
她心頭顫了顫,習慣性地就想伸手摸摸他,但還是控制住了,隻輕聲叫道:“莊梓源。”
原本躺在床上臉色萎靡的人猛地睜開了眼,一臉不可置信地看了看站在床邊的少女,然後就紅著眼圈,迅速地又鑽回了被子裡,整個人捂得嚴嚴實實。
賀盈妍:“......”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坐到了床邊,扯了兩下被子:“不肯見我了?”
被子下的人僵著身體不回應。
賀盈妍作勢起身:“好吧,那我走了。”剛一動作,她的衣服就被拽住了,低頭一看,是從被子裡伸出的一隻手。
“別走......”莊梓源捂在被子裡,悶悶道。
她心頭一軟,面上卻冷冷道:“你不理我,我不走留在這幹嘛?”
被子裡的人支吾了半天,道:“是你,是你先不要我的。”
“那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不要你了嗎?”
被子下面又沒了動靜。
兩人這樣僵持了一會,賀盈妍失望道:“看來你還是不知錯,那就算了——”她說著又要起身。
這時莊梓源突然掀開了被子,撐起身急道:“我知錯了!真的知錯了!妍妍你別走!”
他眼圈泛紅雙唇乾枯,神色悲戚又虛弱,賀盈妍也不想折騰他,按住他躺了回去,蓋好了被子:“我不走。你說說你錯哪了?”
“我不該騙你,不該嚇你,也不該跟人打架.....”莊梓源定定地看著賀盈妍,眼淚就又流了下來:“還不應該,不應該總在人多的時候纏著你,這對你不好......”
昨晚他自虐似的衝了個冷水澡,又在窗邊吹著風想了很久,後來發了一晚高燒,再醒來就想明白了很多事。
如果不是他跟趙學宇鬧矛盾,如果不是他總那麽明顯地維護賀盈妍,那麽趙學宇也不會把對他的恨意轉移到賀盈妍身上。
說到底,還是自己太衝動太藏不住事了。爺爺就總這麽說他。
他還明白了賀盈妍為什麽總讓他在人多的時候不要跟她太親近。
就像林適說的那樣,賀盈妍跟他在一起被別人看見了,她就會遭受他自己也經歷過的眾人嘲笑和羞辱。
想到這些,他隻覺自慚形穢,羞愧不已,都不敢去面對賀盈妍了。
但他又舍不得放手,只能厚著臉皮留住她,抽噎著祈求:“嗚嗚嗚......妍妍,我真的知道錯了......我都改,以後都會聽你的話,別不要我.....”
他躺在床上不住地流淚,後來又一蹭一蹭地蜷到了她腿邊,埋進她的衣擺下嗚嗚地哭。
賀盈妍摸了摸他蓬亂的頭髮,又用雙手扳起他的臉龐,直視著他道:“你知道我最生氣的是什麽嗎?”
“是你不僅騙我,還不顧我的意願強迫我。”賀盈妍皺著眉嚴肅道:“我明明要你放開我,還反抗過。這種事對女生來說,是很可怕的。”
莊梓源睜大了眼睛,怔怔道:“對不起......我就是太慌了,你一直不接我電話,我又找不到你......就很怕你被別人搶走......”
賀盈妍臉色又沉了幾分:“即使這樣,你也不能那麽對我,明白嗎?我很不喜歡這樣。”
莊梓源點點頭,又有些鬱悶道:“我又被騙了......”
“被騙?誰騙你了?”賀盈妍疑惑道。
“.....網上,”莊梓源耷拉著腦袋:“網上說,女生都喜歡很強很猛的男生,還說女生說不要就是要,說不喜歡.....就是喜歡......”
賀盈妍徹底無語了,互聯網真是害人不淺!
“以後不許再在上網看那些亂七八糟的!”
莊梓源連忙答應:“好,我再不看了!”
接著她又輕擰了一下莊梓源的耳朵,認真道:“而且你記住,以後我說不要,就是不要,說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再不會有第二個意思,你絕不可以反著來,知道了嗎?”
“嗯,我知道了!我肯定不會再那樣做了!”莊梓源信誓旦旦道,這時他的臉色好了些,人也精神了很多。他猶豫了一下,又期期艾艾地湊近了,一臉期盼地問道:“那妍妍.....原諒我了嗎?還......還要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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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妍內心也有柔軟的一面,所以不會輕易放棄源源,
但她肯定也會好好調教源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