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天真地以為瞞過他了,原來他早就發現,不過是沒有打草驚蛇而已,他一向沉得住氣。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醫生來家裡看你感冒的那天。”他的語氣十分平靜,“你實在是不擅長說謊。”
嚴曉芙垂下眼睛,“你就不怕我采取什麽措施?”
“我猜到你會趁今天來醫院。”他說,“如果剛才那隻煙抽完,你還沒有出來的話,我就要上去找你了。”
全世界再也找不到比他還要了解她的人了,甚至連嚴曉芙自己都不如,他輕易地知道她撒謊,知道她的計劃,甚至知道,她會相安無事地從醫院出來。
可她還是痛苦,“可是……你知道的,這個孩子,不能要。”
他意外地鎮靜,隻說:“上車,給你看一樣東西。”
那是兩個未拆封的快遞郵件袋,寄出方寫著司法鑒定中心,卻是出自兩個不同的城市
“以防出錯,我找了兩家鑒定所,這是親子鑒定的結果,不是你和我的,是你我和爸爸的。”
他輕呼一口氣,並沒有看她,仿佛是沒有足夠的勇氣,隻說:“你和我的鑒定,我做了太多,你也不信。這是我最後一次做這種事情了,結果我還沒有看,我也不會再看,我的態度你知道,不論什麽結果,對我來說都一樣。”
“現在,決定權在你手上,我留給你來拆,如果這個結果能說服你,你相信,我們就把孩子生下來。如果你還是不信……”他頓了頓,看著窗外,“如果你還是不信,那我也沒有辦法了。”
清灩的光灑在膝頭的兩份文件上,嚴曉芙拆開硬紙的快遞袋,又繞開文件袋封口的細線,她一行一行地看下去,紙張夾在手指李也微微抖起來——委托人嚴先明,委托人嚴曉芙;委托人嚴先明,委托人嚴莫,鑒定結論……
她翻了又翻,最終合上,輕輕放回去。
他終於轉過頭來看著她,有些艱難地問:“孩子……生嗎?”聲音輕渺,像是怕驚動了什麽。
嚴曉芙的下巴頜不住地抖動,伴隨著滾滾的淚珠,胸腔中卻是豁然開朗,清藍的沒有雲的天,陽光直照進心裡。
她輕輕地點頭。
他愣了愣,才低頭笑了,喃喃地說:“我就知道……”他緊緊地抱住她,“我就知道,爸爸一定是哪裡弄錯了,或許是因為你們都是陰性血型,所以他誤以為你們真的有血緣關系。”
嚴曉芙愣了愣神,而後輕輕點頭。兜兜轉轉這麽久,她幾乎都要絕望了,沒想到,世事無常,造化弄人。幸好,幸好他一直堅持,幸好他沒有放棄她。
只是,到底是誰說了謊呢?
嚴曉芙將鑒定報告收起來,擇一日,告訴嚴莫,想要去鳳城爸爸的故居看一看。
他在電話那邊手忙腳亂地翻著文件,叫她等一等,他陪著一塊去。嚴曉芙拒絕了,就是去看一看房子,當天就回來。秘書推門進來喊開會,嚴莫扶額,隻好叮囑她路上注意,開慢一些,末了還是不放心,指派一個人隨車跟著。
圍牆裡的薔薇已經過了花期凋謝,院子裡卻沒有衰敗的殘枝枯葉,原先的菜園子還綠著,甚至搭起了塑料溫室棚,仿佛這裡一切照舊,按著它應有的軌跡行走,就好像爸爸還生活在這裡。
她站在院子的太陽坡處,聽見後山輕遠脆囀的鳥叫,空氣裡還是幽沁清新的植草氣息,這樣熟悉親切的感覺,與她上一次離開的時候相去無幾。
門環輕微響動,有人推開大門探出半個身子,是小燕。
“曉芙,果然是你,我剛好經過,看到門口有車,就進來看一下。”她放下手裡的塑料袋在門邊,走過來,拉住嚴曉芙的手,瘦小的手掌,傳遞著堅韌的力量。
“這裡平時還是你在打理嗎?”
小燕點點頭,“嚴先生照舊給我工資,雇我料理那些花草,再打掃打掃衛生。”
兩人沒說幾句話,眼睛都紅了,嚴曉芙想著肚子裡的孩子,忍住了沒讓眼淚掉下來。
辭別了小燕,午飯時間後不久她就已經返回市內,沒有立即回家,而是轉去了購物商場,給自己和嚴莫添了些衣物,吩咐隨行的人去車上放東西,自己則走進一樓的咖啡館。
她徑自走到角落的矮沙發前,已經有人在那裡等著了,疊腿坐著的女人頭髮波浪長卷,妝容精致,高級時尚的套裝襯得人貴氣十足,只是容貌已經有了衰老的痕跡。
孟湘微微一笑,眼尾的眼線隨著眉梢一齊揚起來,“你約我出來,到底有什麽事?”
嚴曉芙從包裡取出鑒定結果,推到她面前,“你先看一看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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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像不是很耐虐,我就稍微砍了一點點,提前出坑了,所以這篇離完結應該也不遠了。我再想一想怎麽發糖吧,感覺比起發糖,好像發刀對我來說更拿手(捂臉苦笑